“这并不是你做的。”
许知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谎言，眼神飘忽了几秒，不留退路的回道：“不管是还是不是，这是我送来给你的，这对我的劳动并不尊重！”
沈确凉薄的笑了，“许小姐，你还知道尊重吗？偷我的文件给沈扬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尊重？”
“许小姐，玩弄我感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一句尊重？”
望着好像被按了哑穴的许知，他戾气上涌，“既然许小姐昨天都说了，我们的婚姻不过我沈确的一场报复，你就该有被报复的自觉。”
整个办公室似乎一直回荡着沈确毫不客气的话，两人像是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上互相挣扎，看似两人是在挣扎对方吐出的蛛丝，实则是困在自己的牢笼里不肯迈出一步。
良久。
“好的，沈总，我知道了。”许知垂下了眼眸，顺从的语调让她听着都觉得难受无比。
她一步一步跨出沈确办公室的时候，那根支撑她在这三年艰难前行的肋骨似乎陡然崩塌。面对京城说一不二的沈总，她已经丧失了在他面前任性、保有锋利自我、存有特权的能力。
沈确硬生生地将一只中性笔从中掰断，手沾满了黑色的墨水，眼里的猩红才消减半分。
许知坐在嘉世公司楼下的沙发上，打开钱包，点宴几道的钱已经没有了，往下滑滑，点一家评分差不多的、菜品差不多的饭菜得了。点完后，许知是真的连一点儿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为了生存，只能加急做美工了，给工作室的边池打了电话，让他把她电脑送来。
清洁工阿姨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许知换上了自己的灰色薄外套、浅色阔腿裤。她背脊挺直的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有关计算机的课程，一边呢喃出声。
周围嘈杂、无序、堆砌着世俗烟火气的所有，都被她隔离在外。
包括，下楼看她的沈确，他就站在侧对着许知的城市微缩景观处，看着她认真地盯着手机，一只干瘦的手还在小小的比划什么，日光不偏不倚地照在她身上，与周遭的一切隔绝，显得她神圣、温润、干练。为她侧目的路人不在少数。
认真的女人很漂亮，特别是许知。
沈确很早就知道，他想起许知曾说过：“在福利院学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人会迁就你，所以我从小就会自动选择声音进行屏蔽。这是我的超能力！”他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扬起的得意洋洋的笑容。
随后，有一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年轻男性背着包在许知身边坐下。
许知笑嘻嘻地接下递过来的电脑，还十分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咪咪的说着什么，说完后两人都开怀地笑了。
沈确戾气横生，转身上了电梯。
许知还添油加醋的说：“你是不知道，当时公关部的人见到我的表情，简直就是想将我就地正法。”
边池不可思议地笑了，他知道他的上司厉害，倒也不知道上司这么勇。
“许姐，那你怎么要上嘉世顶层？真要去窃听情报？”
许知打了边池一脑袋，“说什么呢？做记者有点法律意识好不好？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做。”
“好好好，那姐你是去干嘛的？”边池摸了摸自己无辜的脑袋。
许知“嗯”了几声，最后直接带过：“小孩子别打听。”
边池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这不简单。
“好了，别在我身上犯职业病，小孩子少想啊。”边池是她带的徒弟，他想什么许知能不清楚吗？
边池撇嘴，“好吧姐。”看到许知手机上遍布各种代码，他问：“姐，这是干嘛？你要学计算机吗？去当码农？”
许知摇头，颇为苦恼的说：“我倒是想学啊，但是这对我真有点难度。”
“姐学这个干什么？”
许知警告地看了一眼边池，“我说了，小孩子少问！好奇心害死猫，懂不懂？”
“切，不想跟我说就算了。”边池毫不给面子。
“你现在是不是得去工作室上班了？不要借着给我送电脑的幌子，在外面鬼混不去上班哈。”许知下了逐客令，推着边池往门外走，“以安也不在，你帮着管管。”
送走边池，许知又埋头苦干，直到前台颇为无语地将她点的外卖放到她桌前，她才提起外卖又往公司里面冲，但是她没有清洁工衣服了。
前台慢悠悠地走过来，给她开了门：“许小姐，请进。”
许知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许小姐，我们公司上下可都认识你了哦。”前台看着许知呆萌的神情笑了，出声解释。
嘉世是有食物链的，沈总、裴总、韩总三位总裁自然不必多说，公关部可是在所有部门的食物链顶端，惹市场部都不能惹公关部，不然他们真的有能力把其他部门给整垮。
而就是这食物链顶端的部门，被一个小记者整破防了。中午的工作群里，从不发言的公关部部门凭一部之力，让整个工作群都沸腾了，一分钟999+，全都是在吐槽许知这个记者。
还把颇得沈确喜爱的实习生胡云的消息给硬生生压下去了。
“呀莫得....别这样。”许知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前台还好心再说了一些：“公关部说，以后你再出现在公司，让我们前台立马放行。他们要随时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如果不把你放进去，他们就要和我们耍嘴皮子了。”
许知战略性清了清嗓子，果然，嘉世的公关部就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许知堂而皇之的坐着电梯上了顶楼，又一次经过了对她摩拳擦掌的公关部。
叩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进。”
许知直接将外卖放在了茶几上，语气恭顺，背脊挺直：“沈总，第二份午饭，还热着。”倒有种表面屈服，内心不屈的气势。
沈确想到了之前许知各种讨好，他未多注意一眼后，许知气不过再凑到他跟前的时候，也是这副雄赳赳、气昂昂但是又无力回天的样子。他眼底泛起了笑意，走到沙发上坐下，拆开了外卖。
许知已经做好准备再次被刁难，没想到沈确打开后二话没说就开始吃饭，不算端正优雅，但确实有种独特的美感。
“吃了饭吗？”
“没有。”
沈确递给她一双筷子，还有一盒饭，“坐下吃。”
“不了吧。”许知假意拒绝。
沈确笑了，“你点了两份饭，两份餐具。”
许知才不是那种任人拿捏、听人命令的乖乖女，从小孤儿的身份，让她学会了厚脸皮。她不想沈确和她再有纠缠，想刻意拉远，可也不会苦了自己。用自我报复的方式、忽略自我的方法来减轻自己对他人的罪孽感，许知做不到。
她只会、也只愿意把那些因为她而让他人丢失的东西拿回来递到他面前，她心底的罪孽感才能如数散去。
许知吃饭可没有规矩，至少碗筷相碰的声音是无法避免的。
沈确听着身旁的人吃饭的动静，眉眼低垂，饭量比平时多了些许。
两人都秉着“食不言”的规矩，无人说话。
空盘行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