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钱烫手

马车当中几乎落针可闻。

有一年长的捕快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主动站出来说道: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儿以后还要继承我的捕快位置,我孙还要继承我儿的位置,我还有大好日子要过。

“这五六两银子都够我全家吃两个月肉菜,分了我该分的,这部分钱我不参与,你们去抢。”

他主动将手离开刀柄。

周围几个捕快互相看看,暂时没有动作。

刚才拿了十两银子,跑腿那个年轻捕快也说道:“我还没娶妻,好不容易走关系搞到了一个稳定的工作,我很满意,不想过流亡的生活,我不参与。”

随着两个捕快不参与。

场中还剩陈安与没表态的四个捕快。

可天平已经倾斜。

如果之前趁着混乱收人头,只需要局部1v1。

以现在这个情况,只要开打。

意味着在火拼的同时,两个不参与的捕快,肯定会联合起来保命。

那保守都成了1v2。

独吞全部银票,还不走漏风声的难度,直接拉大。

陈安这时候跳出来说道:“这钱是老妇死的独孙用命换的,她已经足够惨了,我马上要娶妻,要给自己和儿女积点阴德。”

他右手离开刀柄,表示自己不参与。

1v3的格局,一下就把黑暗森林的游戏难度无限拔高。

在众人的压迫下。

其余四人见状,相互妥协,又有三位不参与。

最后的一个捕快,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舍不得银票。

他甚至想提出要么大家分一部分,或给我一张银票的想法。

但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突然明白,这个钱本来就不该分,如果一旦开始分,那么就没有人只渴望分一点,甚至他自己也是这种想法,要么不拿,要么全拿。

那或许最后就开始动刀子了,他终究没有说话,只能默默选择放弃,手离开刀柄。

陈安怕刺激马车里面的同僚,没去拿车厢里的银票,而是伸出头,喊来老妇。

直接把银票当众人的面,全部塞进她的怀里,眼神示意她什么都别问。

挤在马车内的所有人,暂时都松了口气。

陈安缓缓说道:“咱们步快比马快分的多,希望大家暂时保密。”

要传自己位置给孙子那个年长点的捕快开口道:“他们每月俸禄多,来去还能骑马,本来就我们要辛苦点,每人多分点很合理啊。”

他的话引来所有人认同。

这时,陈安说道:“还有我费了这么多口水,这一篮子鸡蛋归我的报酬,各位没意见吧?”

众人摇摇头。

陈安此时才暗自吐出口气。

他也只是暂时说这话稳住他们罢了,他知道这事没法保密,况且现在自己一没地位,二没实力。

自然也不能保证老妇拿到这笔钱,自己的同僚不会铤而走险。

毕竟七百两,这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笔终身都挣不到的天文数字,它太具诱惑力,容易让人为之铤而走险。

同样这也是他将两笔钱,分两次分配的原因。

就是明确告知同僚。

我陈安不偏袒谁,包括自己,该大伙分的,一分不少,多劳多得。

不该分的,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摆到明面上,但大家想要各凭胆量。

他不能让这些捕快先达成共识,要分老妇的钱。

所以他第一个跳出来挑拨离间,直接把所有人都架在火上。

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原本捕快队伍当中的小团体,联合起来对其余人施压,想要把老妇吃干抹净。

他基本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基础上,直接弄出一个需要见血才能摆脱的猜疑链。

陈安在赌这些人不是铁板一块,赌他们像自己一样,舍不得安定的生活。

当然,这也是基于他知道,捕快当中有两个已经有家室小孩的中年男人,这种牛马,在任何时代撂挑子的风险极低。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另外几个小年轻,这些小崽子才出社会不久,容易上头被煽动,见了血就真刹不住车了。

好在最后他完美控场。

现在的情况,则必须要赶在捕快们把消息扩散出去前,彻底让老妇离开平安县。

一路无话,只剩捕快轮换下去跑步的沉重脚步声,与马的喘气声。

去到衙门。

已经散值,捕快去皂班还了刀,准备回家。

他们今天出去一趟,挣了五个月俸禄,若是不去想那七百两,其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陈安见他们脸上表情,还算比较轻松。

他则带着老妇,直奔衙门账房。

他信任池先生,也知道这个老账房什么大钱都见过,为人正直善良,不会把老妇如何。

池云涛正在账房打算盘,抬眼见陈安领着一个妇人进来。

陈安上前拱手一拜。

他快速将老妇遇到的事情,大致与池先生说了。

池先生与陈安担心的一样。

老妇要是太阳下山之前不走,回过神来的捕快,若是把消息扩散出去。

平安当地的各路势力,就会如秃鹫一样围过来把人吃干抹净。

池先生面色凝重地看向老妇,“首先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如果你相信我,我认识一个靠谱的马夫,可以马上把你安全送到武威府。

“去了过后,你去吉祥饭店找老板郭四,就说是池账房推荐过来买房子的,他会把你一切安排妥帖。”

老妇“咚”地跪在地上给池先生和陈安磕头。

她也非常干脆,直接掏出三百两递给陈安,“小伙子,你是个好人,这是你该得的。”

陈安并没客气,顺手接过。

他知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拿了一百两入怀。

其余两百两顺手递给池账房,“劳烦池账房让官家出面,弄好文牒与消除后续影响。”

池云涛没想到这陈安,如此果断决绝,眼睛都没眨两下。

他自认为见惯了大钱的自己,都做不到这样视钱财如粪土,一时间愣住,没伸手。

陈安说道:“池账房,我要是不拿,她路上肯定走的心中不安稳。同样,若是官家不拿,我感觉这钱拿着也烫手。

“同僚早晚觉得我说一套做一套,我的风险也大大提高,我也不敢拿,到头来还不是把她害了?”

池云涛点头,“你考虑的周全,我与罗县令修书一封,让他知晓此事。”

他看了看手上的银票,转头看着老妇,“这种大额银票以你的背景,去钱庄换不出钱,你全拿出来,我与你兑换小散不记名银票。”

陈安不懂财务,他也没意识到这里面还有这种门道,感觉学到了。

池云涛作为专业会计,速度很快,给其换了近期几个通用等级的小额银票。

老妇再次感谢。

池云涛的安排很快,马车停在后门。

牙子带着老妇从后门溜出去上车后,马车在平安县城拐了几个弯,朝着武威城疾驰而出。

另一边。

陈安去往监牢,经过快班房的时候,发现邢捕头正在里面抽烟。

他拐进快班房。

“哟,陈安回来了。”

陈安跨过去,站到桌子面前。

刑捕头翘着二郎腿,拿着长长的烟杆,一明一灭地抽着旱烟。

他口吐烟圈,“我就说你小子脑仁儿聪明,刚刚汪大人一路上都在念叨你,向我打听你的事情,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陈安伸手入怀,掏出十两银锭。

邢捕头见状,眼睛一亮,并没有伸手去拿,“这是?”

“从那段举人身上刮下来的,这份是孝敬捕头的。”

刑捕头听闻眼皮一跳,“段举人你也敢搞他钱?你小子活腻了?”

他话虽这样说,可语气中并没有害怕与责怪,一同说着,还伸手把桌上的银锭,塞进自己衣兜里。

陈安笑笑,“段举人心甘情愿给的。”

刑捕头随口一问:“这是榨出来多少,你拿十两给我?”

“六十两。”

邢捕头听闻,烟杆都差点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