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猛地浸入了冰水之中

圣坛之上，黑夜女神的圣徽散发着安宁、静谧的光辉。

任何非凡者站在这里，都会感觉到内心的平静，灵性的沉寂。

但沈玉没有。

他体内的那场战争，因为这股“安宁”的刺激，反而变得更加狂躁。

就像将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浸入了冰水之中。

滋啦！

无形的冲突在他体内炸开，他半透明的皮肤下，混沌的雷浆疯狂奔涌。

他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目光扫过整个教堂。

他的三重灵视，让他看到了普通人，甚至普通非凡者都看不到的东西。

他看到，在教堂右侧的忏悔室里，一个古老的十字架上，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戏谑意味的阴影。

那是阿蒙留下的信标。

他又看到，在圣坛下方的地面，有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通往地下的灵性轨迹。

那就是通往地下墓园的暗道。

斯维因并没有走常规的入口。

沈玉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圣坛。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石板，都会被他身上逸散出的混乱气息，污染得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

当他走到圣坛前时，身后留下了一路龟裂的痕迹。

他伸出手，按在圣坛下方的地面上。

不需要钥匙，不需要机关。

他直接用“偷盗者”的权柄，从这块地面上，偷走了“完整”这个概念。

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洞口，露出了通往下方墓园的、盘旋而下的石阶。

阴冷、死寂、混合着陈腐泥土与灵性防腐药剂的气息，从下方扑面而来。

沈玉走了下去。

嘉德丽雅和落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地下墓园比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排排石棺静静地陈列在甬道的两侧，墙壁上的鲸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大的，属于“寂静”和“安眠”的领域力量。

这是斯维因作为“不死者”的权柄，也是他守护此地的第一道防线。

在这片领域里，任何声音都会被压制，任何躁动的灵性都会被强行抚平。

落星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

嘉德-丽雅也感觉自己与星空的联系，变得若有若无。

唯有沈玉，他体内的风暴，在这片寂静的领域里，反而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将体内那股狂暴的冲突，不断地释放出去，用以对抗领域的压制。

双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他成了这片寂静领域里，唯一的“噪音源”。

走了大约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型的穹顶空间。

斯维因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空间的中央。

他的面前，是一座黑曜石打造的祭台，祭台之上，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银色的鸟笼。

笼子里没有鸟，只有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仿若液态月光般的柔和光辉。

那团光辉，散发着极致的“安宁”与“抚慰”的力量。

即便是沈玉体内的战争，在这股力量的照耀下，也出现了片刻的平息。

【封印物1-88：寂静的哀悼】

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沈玉眼中的金色火焰，第一次燃烧得如此旺盛。

他能感觉到，只要吞下这件东西，他就能彻底压制住“暴君”的神性，让他体内的战争，获得长久的，真正的和平。

这是致命的诱惑。

他一步一步，走向斯维因。

斯维因似乎毫无察觉，依旧背对着他。

十米。

五米。

三米。

沈玉伸出了手，抓向那只银色的鸟笼。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鸟笼的瞬间。

斯维因，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仿佛等待了许久的，冰冷的漠然。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直接在沈玉的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整个地下墓园，所有的石棺，棺盖同时炸裂！

一具具穿着古代值夜者盔甲的干瘪尸骸，从石棺中坐起，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墙壁上，地面上，穹顶上，无数用鲜血和水银绘制的符文，骤然亮起，构成了一个庞大到覆盖整个墓园的，封印仪式！

斯维因的脚下，那滴沈玉留下的黑色“背叛”液体，蠕动了一下，试图污染仪式的节点。

但斯维因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

那滴液体，便在一股更强大的，属于女神的“静谧”神力下，被瞬间净化，蒸发于无形。

他早就发现了。

“无论是‘真实造物主’的疯子，还是阿蒙的信徒，我都等了很久。”

斯维因的身体开始变化，他的血肉变得干瘪，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一双漆黑的、仿佛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沈玉。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但我知道，女神的安眠之地，不容亵渎。”

庞大的仪式之力，如同山崩海啸，从四面八方，朝着沈玉狠狠压下！

这不是一个序列四的力量，这是整个圣赛缪尔教堂，积蓄了数百年的神力，汇聚而成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玉的影子，那个一直沉寂的阴影阿蒙，突然扭曲了一下。

祂没有帮助沈玉对抗仪式。

而是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抓向了教堂上层，那个放在忏悔室里的十字架。

然后，祂对沈玉，发出了最后一丝意念。

那意念里，充满了得逞的，愉悦的笑意。

“谢谢你的帮助。”

“作为回报，我会让你和这里，一起回归寂静。”

祂窃取了沈玉……最后的机会。

庞大的神力洪流，瞬间将沈玉彻底淹没。

洪流压顶。

并非声音，亦非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位阶上的抹杀。

就像光明驱散黑暗，就像存在覆盖虚无。

这是黑夜女神的神力，是“静谧”与“安眠”的具现化，是针对一切躁动与混乱的最终裁决。

嘉德丽雅和落星在这股力量面前，连灵体都仿若要被抚平，意识即将回归永恒的沉寂。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由整个教堂神力汇聚而成的银白光海，将沈玉彻底吞噬。

结束了。

这是她们脑中最后，也是唯一的念头。

然而，光海的中心，那个本应被瞬间净化、抹除的存在，并没有消失。

没有爆炸。

没有湮灭。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片足以净化半神的银白光海，就像是倒入了无底的深渊，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只是不断地被吞噬，消失。

斯维因脸上那冰冷的漠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感觉到了。

他所操控的，那股属于女神的庞大神力，正在流失。

不是被对抗，不是被抵消。

而是被……吃掉。

光海的中心，沈玉静静地站着。

他的身体，在被神力淹没的瞬间，发生了某种无法被理解的质变。

他没有抵抗，甚至放弃了维持体内那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