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在左封冉生日这天将他灌醉了。

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染上红晕，眼神开始失焦。

“栀栀……”他身体微微摇晃，背抵着门，含糊地唤我。

时机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带着绝望和肆意的掠夺。

左封冉闷哼一声，随即被酒精和本能驱使。

他的吻变得热烈而混乱，呼吸微微加重。

“不……嗯，不行……”他呼吸急促。

带着最后一丝的挣扎。

我狠了心，解开他的衬衫的扣子沿着他的胸肌往下。

细密的吻落在他仰着脖子的锁骨处。

惹得他弓起腰身贴近我。

混乱的衣服散落一地。

他低喘着，声音带着醉意的慵懒和渴求，“栀栀，宝宝……”

我听的耳朵都发烫，可一想到以后将来他会属于林婉，成为她的男人。

在他意乱情迷、沉迷于感官的那一刻。

我泄愤地咬上他的肩膀，换来他一阵勾人的闷哼，动作有瞬间停滞。

他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委屈，“疼，宝宝……”

我心里油然升起愤怒，咬地更深，“疼你才会记着我。”

“唔……”他轻声喘着，声音带着哭腔，“那宝宝……咬死我吧……”

“我要永远记着你。”

我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很疼，但我不能退缩。

我引导着他，倒向那张宽大的床。

任由他在身上一遍遍予取予求。

听着他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

到最后身心俱疲的疼痛，却不及心底那巨大的、被命运玩弄的屈辱和冰冷。

他左封冉的第一次是我苏栀，我要他永远也忘不掉今晚！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我像一个最精密的猎人，又像一个最卑微的囚徒。

调动起我所有的“资本”——少女曼妙的身体曲线，最娇媚的眼神，最温软的语调。

无时无刻撩拨。勾引左封冉。

让他在不爱我之前，对我欲罢不能。

他确实彻底沉沦了。

他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迷恋和占有欲，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

办公室、车上、浴室、客厅、私人影院……

他心甘情愿地匍匐在我的裙摆之下，享受这疯狂而极致的爱恋。

当验孕棒清晰浮现出两道杠时。

我心里是尘埃落定般麻木和冰冷的胜利感。

我藏好了所有的证据，没有告诉左封冉。

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底牌。

是我投向未来那个“完美结局”的一颗炸弹。

我恶毒地想，就算林婉得到了左封冉。

可是当她发现，那不是左封冉的第一次，还有一个留着他血脉的孩子存在。

她的女主光环，还会那么耀眼吗？

2

三个月前，我做了一场梦，梦中我得知我所处的世界是一本玛丽苏小说。

男主是左封冉，女主却不是我。

我苏栀是书中的恶毒女配，从小和左封冉一起长大，周围的人都称我们是金童玉女。

他会在我哭的时候，笨拙地帮我擦眼泪。

在冬夜把我的手揣进他温暖的口袋。

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毫不犹豫护在我的身前。

高考放榜的那天，在所有人起哄声中，红着耳朵坚定无比牵起我的手，宣告主权，“苏栀，我女朋友。”

青梅竹马，水到渠成。

然而，林婉出现了。

本书的女主，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生。

长的清新脱俗，楚楚可怜。

像所有烂俗故事里写的那样，她毫无征兆，从天而降。

可左封冉，她的左封冉仅仅隔着喧嚣的人群看了我一眼。

从此盛满我倒影的眼睛，瞬间就空了。

所有的宠溺，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专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走。

留下我浑身发冷。

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胆俱裂。

我看着梦中的自己如何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尖刻的话语，恶意的刁难，一次次拙劣的陷阱……

我像个跳梁小丑，用尽全身力气。

父母心疼我，自然也站在我这边，为难那个看似柔弱的林婉。

可换来的是左封冉更深的厌恶和冰冷的目光。

梦境的最后，父亲的鬓角一夜灰白，母亲躺在病床上在无声息，曾经温馨的家只剩下冰冷的债务和五叔苏杭鄙夷的眼睛。

而左封冉挽着林婉的手，站在远处，眼神淡漠，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林婉依偎在他怀里。

而所有加诸于我身上的苦难，都只是为了衬托她的幸福圆满。

我本来不相信。

可不管我和左封冉在哪，身边都有林婉的影子。

我们在咖啡店打卡，她便是服务员。

我们在商场逛街，她就在附近发传单。

我特意拉着左封冉去国外旅游，拍照的时候，她居然也能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镜头里。

左氏集团的金融公司，员工最基本的都是985，211的本科生。

而林婉毕业于不知名的三流大学，实习期以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辞打败了留学归来的哥伦比亚的研究生！

一切都如此的莫名其妙却命中注定。

之后的日子里，我无数次看着她不小心撞进左封冉的怀里。

不小心被关在资料室被左封冉发现。

亦或者是遭到公司女同事排斥，刁难被左封冉看到。

哪怕左封冉没有做什么，甚至误会林婉。

可平时胆小怯懦的林婉碰上他，便会无理由理直气壮，让左封冉一次次错愕，让他气急败坏。

左封冉虽然依旧宠溺我，对林婉冷眼和无视，这不足以让我有安全感，反而越发恐慌。

因为他们的相处就如同书中的设定，欢喜冤家。

林婉的存在，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刻提醒我，属于我的左封冉会被抢走。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婉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夺走了守护我二十四年的左封冉？

凭什么我就要成为一个笑话，成为这玛丽苏剧情里的垫脚炮灰？

就凭她是书中所谓的“女主”？

3

从梦中我得知，左封冉对林婉的好感来源于公司的一场团建。

因为我贪玩，在山里迷了路，左封冉在找我的时候不慎滚落山崖，是林婉找到他，并扛着他走了出去。

所以当他要去团建的当天，我缠住他，说我不舒服，阻止他出门。

左封冉只是担心我，将我从床上捞了出来，抱着我亲，“那我带你去医院。”

我搂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亲爱的，我不要去医院，我就要你陪着我嘛~”

“怎么，难道在我怀里，你的病就会好？”

他的指腹按在我的腹部，目光幽深。

我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他把我按在床上，“胡闹。”

我仰头去亲他的唇，吻细细密密落在他的脖子上，引得他一阵喘息声。

“我胡闹也是你宠的。”

左封冉拿我没办法，把我嘴唇都亲麻了，才放过我。

所幸，他听了我的话，没有去团建，一整天都陪我在家。

我以为，我可以改变。

可第二天，左封冉开车带我去公司的时候，刹车失灵了，车速降不下来。

眼看就要撞向大卡车，左封冉为了护住我，在紧要关头调转方向盘，撞向旁边的护栏，车子翻了下去。

我身上有些轻伤，其他就没有什么事，可左封冉却满身是血。

左封冉被抬进了救护车，被送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他失血过多，而他是熊猫血，而林婉的血正好匹配。

我看着林婉毫不犹豫给左封冉输血。

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变。

男女主注定会在一起。

而我注定会失去我的左封冉。

4

因为林婉及时输血，左封冉顺利脱离了生命危险。

左父左母很感激她。

左母抓着她的手颤抖，“好孩子，阿姨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阿冉，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婉虚弱的摇了摇头，那笑容纯净地不染尘埃，“阿姨，别这么说，左总他……也救过我。”

她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感激，“上次在公司，我被文件架差点砸到，是左总及时推开我，他自己手臂都划伤了……而且，他平时在公司，对大家都很好……”

“阿冉之前还救过你？”左母惊讶，随即是欣喜，“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裴父看向林婉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那目光，曾经是落在我身上的。

现在一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又坚决地，从我身上剥离……

转移到了那个叫林婉的女孩身上。

一种冰冷的、尖锐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我。

林婉理所当然成为了左家的座上宾。

在得知林婉去世的父亲，生病的妈的情况下。

左父果断安排了最权威的专家给林婉的妈妈治病。

左母心疼拍着林婉的手背，对左封冉叮嘱，“你可要好好感谢小婉，多照顾着她，听到没有。”

左封冉的目光有些迟缓地扫过林婉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一声“嗯”，像一把淬了冰的小刀

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划了一下。

此刻，我理解了书中恶毒地自己。

没有谁，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爱、属于自己的特殊位置、属于自己二十几年构筑起来的安全堡垒。

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主角”轻易掠夺、占据，而无动于衷！

那种被取代、被遗忘、被命运无情戏耍的恐慌、无助和愤怒，足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

我不想变成她！

我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弥漫开来。

爱情？没了就没了。

左封冉……我留不住。

但命和家人，我绝不能丢！那是底线！

可……就这样认输吗？

就这样咽下这口被强行塞入的、带着命运嘲弄的恶气？

凭什么一本书，几个冰冷的文字，就能决定我苏栀的一生？！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毁灭气息的狠意。

那就让我以自己的方式，先下手为强，结束这一切好了。

5

左家的宴会上。

我端着果汁，看着远处被众人簇拥着的左封冉。

林婉被左母安排在他身边半步的距离。

穿着一身柔美的浅色礼服，巧笑倩兮。

闺蜜李薇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气得直咬牙：“又是那个林婉！阴魂不散！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栀栀，你看她那个得意劲儿！左封冉也是，怎么就……”

她愤愤地灌了一口酒。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林婉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步履轻盈。

就在她即将经过我们身边时，李薇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带着狠劲，撞向林婉。

“啊——！”

林婉整个人失去平衡，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白色蝴蝶，直直栽进泳池。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我看着林婉在水中惊恐挣扎。

然后，我看到了左封冉。

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

纵身一跃！

“噗通！”又是一声！

他跳下去了。

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像书里写的那样，像命运安排的那样。

预知梦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叠。

他抱着湿透的林婉上岸。

然后，会用怎样厌恶冰冷的眼神看向我？指责我？或者，根本不屑再看我一眼？

不。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不想听见那些伤人的话，那会让我彻底崩溃。

几乎在左封冉抱着呛水昏迷的林婉，狼狈地爬上岸边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

我拨开人群，走到浑身湿透的左封冉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我，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和急切。

“栀栀，她……”

“左封冉，”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推开缠着的林婉，错愕地看着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6

这个我爱了二十四年、占据了我整个生命记忆的男人。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挣扎不甘，所有的屈辱绝望。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后四个字，冰冷地砸向他：

“我们分手。”

说完，我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没有丝毫留恋，决绝地转身。

“栀栀！”身后传来他嘶哑的、带着巨大恐慌的吼声。

他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宝宝！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放手。”我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回头。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那冰冷的触感如同附骨之蛆。

让我只想立刻逃离。

“就凭你允许林婉站在了你身边。”

我背对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而今天，你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了她，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不是！栀栀！我可以解释！我……”他急切地想再次抓住我。

“滚！”我猛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个字。

眼眶是干的，但心口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却疼得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翻涌的酸涩。

李薇狠狠瞪了左封冉一眼，扶住我的胳膊：“栀栀我们走！”

“还以为左封冉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结果不还是那样！全都是一个德行！见异思迁！呸！”

她拉着我，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李薇心疼地抱住我：“别难过栀栀！为这种渣男不值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栀栀这么好，什么样的找不到！”

我把头埋在李薇的肩窝，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堤坝，汹涌而出。

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压抑不住的呜咽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

我不是难过他移情别恋.

我是难过，我终究要彻底放下他了。

我尝试过了。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甚至不惜用最不堪的方式去挽留，去对抗那本该死的书！

可故事的齿轮，终究还是严丝合缝地，咔哒一声，走向了它既定的结局.

左封冉和林婉，注定会在一起。

7

回到家，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难过是真的。

心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空荡荡地漏着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

放弃他，比我想象中难上千百倍。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左封冉。

一遍，两遍，三遍……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我没有接。

任由那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徒劳地嘶鸣。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他沙哑焦灼的呼喊：“宝宝！开门！你听我解释！宝宝！”

然后是父母低声的劝解和询问。

我拉过被子，蒙住头，隔绝了所有声音。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畔。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每天来。

固执地等在楼下，或者试图说服我的父母。

我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他靠在车边。

他低着头抽烟的落寞身影，冷风吹得发白的脸，望向我窗口时那焦灼痛苦的眼神……

心口那片空洞，疼得更加厉害。

父母终究是心软的。

尤其看到外面渐渐沥沥下起了冰冷的雨，左封冉就那样固执地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宝贝……”母亲敲了门，带着心疼和无奈。

“之蕴他……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了。要不……你和他当面说清楚？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我沉默了很久。

最终，开门走下楼。

客厅里，左封冉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

头发凌乱地滴着水，脸色苍白。

他看到我出来，黯淡的眼底瞬间亮了。

踉跄着上前，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卑微的祈求：

“栀栀，宝宝……别分手……求你……别不要我……”

他伸出手，想碰我，又怕身上的水汽弄脏我，手停在半空，颤抖着。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

“别赶我走……我不能没有你……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像个迷路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模样。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08

“那林婉呢？”我看着他，声音很轻。

左封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张了张嘴，眼神有挣扎，有痛苦，有茫然……

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丝迟疑。

够了。

我明明知道结局的。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平静。

“左封冉，”我看着他，带着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

“我们……好聚好散吧。”

三天后，我拿到了飞往Y国的机票和所有的签证材料。

直到临行前一天，我才告诉父母。

父亲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

良久，他掐灭了烟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拿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密码是你生日。爸每个月会往里面打钱。在外面……别委屈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异常郑重，“记住，苏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天塌下来，有爸给你顶着！”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我用力眨了眨眼，才没让泪水掉下来。

书中的结局——父母为了我，对林婉威逼利诱，最终落得凄惨下场——像冰冷的警钟在脑中敲响。

“爸，妈，”我哽咽道，“谢谢你们。以后……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我松开他们，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以后，都不要再插手我和左封冉的事情。”

保护好自己。

这是我能为家人做的，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事。

9

五年后，听李薇说，左封冉要和林婉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毫不意外。

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还是落下，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果然，没有我这个恶毒女配从中作梗，他们依旧在一起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长，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

我登上了归国的飞机。

五年，足够让这座城市的机场焕然一新，也足够让故人面目全非。

我在机场等着行李托运。

“阿冉！”

一个清甜的声音，穿透了背景的嘈杂。

我的脊背瞬间绷紧。

我没有回头也听的出来，那是林婉的声音。

“说了不用特意来接我的。”林婉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嗔怪。

我缓缓转过身。

林婉就站在几步之外。

她穿着剪裁极好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是精心描绘过的淡妆，清丽依旧。

那份浑然天成的、不染尘埃的纯净感。

她身边，站着左封冉。

他穿着深灰色长款大衣，身形比五年前更显挺拔冷峻。

只是眉宇间，凝着寒霜。

我和他四目相对。

看我的眼神冰冷且带着恨意。

强硬的气场让我忍不住后退半步。

“苏栀姐？”林婉仿佛才刚看见我，眼里浮起一丝惊讶。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她的目光打量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你现在……长漂亮了好多呢。”

语气真诚，却又像一根裹着蜜糖的细针。

我扯了扯嘴，算是回应。

林婉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冷淡。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她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份烫金的精致请柬。

大红的底色，刺得苏栀眼睛生疼。

“我和阿冉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初八。”林婉微笑着，将请柬递过来。

“希望苏栀姐能来，毕竟……我们以前，也算有缘分。”

这缘分不要也罢。

我没有接。

空气凝滞了几秒。

“妈妈！”

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僵局。

苏野像一颗小炮弹般从洗手间通道冲了出来，扑到我腿边。

小手自然地抓住我的衣角。

他仰起小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两个陌生的、气氛奇怪的大人。

左封冉的视线，在触及苏野那张脸的瞬间。

晴天霹雳。

他瞳孔骤然收缩。

死死盯着小野，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应该察觉到，苏野的眉眼，轮廓，和他小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林婉脸上的笑容也僵了，看着我儿子的目光带着惊疑和审视。

我垂眸，抚了抚苏野的发顶。

再抬眼时，脸上已挂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疏离的社交性微笑。

我伸出手，接过了那份请柬。

“恭喜。”我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我儿子，”我顿了顿，“我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了。”

10

我带娃回国的消息很快在圈子里炸开。

李薇给我组了个局。

“听说了吗？苏栀回来了！带着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我的天……”

“不是说当年受不了左少变心，出国疗情伤去了吗？怎么孩子都有了？”

“谁知道呢！啧啧，那孩子……你们没看见照片？简直跟左少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的假的？不能吧？不是要跟林婉结婚了吗？”

“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豪门秘辛啊！”

“她老公是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过？这婚结得也太神秘了吧？”

“说不定是哪个国外富豪？又或者……就是个挡箭牌？”

“我看啊，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左少从幼儿园起就把她捧在手心，二十几年的情分，说变就变？还变得那么彻底？苏栀那性子，能忍？这里面肯定有事！”

各种版本的猜测、流言、窥探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手边冰凉的红酒，浅浅啜一口。

面对那些或关切或八卦的询问，我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直到那些探寻的目光变得有些讪讪，我才放下酒杯，吐出四个字：

“腻了而已。”

11

我不再理会任何人的反应，转身欲走。

然而，刚走出包厢。

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死死攥住我。

“呃！”我痛呼出声。

整个人被狠狠拽了过去，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我眼前发黑。

左封冉高大的身躯将我禁锢在墙壁与他之间。

他俯视着她，呼吸粗重滚烫，喷在我的脖子上，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濒临崩溃的绝望：“乖乖……”

这两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来。

“五年了……你就真的不，想我？”

我的心脏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楚。

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挣扎。

手腕却被他箍得更紧，骨头都在呻吟。

我声音冰冷，“放开我！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结婚？孩子？”

左封冉像是被这两个词彻底点燃了，低吼一声，眼中的猩红更盛。

他眼底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我不信！苏栀，我不信！”

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猛地弯腰。

一手抄起我的腿弯，将我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左封冉！放我下去！”

我拼命捶打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左封冉充耳不闻，将我塞进后座，他自己也紧跟着进来，反手立即关上车门。

“开车！”他对着前座司机低吼，声音紧绷。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扑向另一侧的车门把手，用力扳动，纹丝不动！

锁死了！

“左封冉，你这是犯法的！”

左封冉用近乎毁灭欲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你有本事就让我进去。”

“你！”我嘟囔了句，“有病似的。”

车子驶离了市区，开进了一处隐匿在半山、被高大乔木严密环绕的别墅区。

左封冉再次将我扛起，扔在大床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撑起身，头发凌乱。

左封冉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刚才那股疯狂的气势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混杂着委屈、痴迷和浓重阴鸷的复杂情绪。

“我想做什么？”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声音沙哑得厉害，一步步逼近床边，“栀栀，这五年……我快想疯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就那么走了？为什么不要我了？”

“宝宝，你不乖，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

话还没说完，他禁锢住我的双手，眼神阴鸷，“离婚。”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他离婚！”

我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嘲讽：“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左封冉滚烫的唇狠狠堵住了我的嘴！

那不是吻，是啃噬，是掠夺。

我挣扎了，反抗了，绝对的力量压制下都显得徒劳。

衣衫被撕扯开。

整整一夜，极致的纠缠与折磨。

他不知疲倦地索取，在我耳边一遍遍重复着“你是我的……”

天快亮时，左封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倒在我身侧。

汗水浸湿了额发，胸膛剧烈起伏。

他侧过头，看着我，将我抱在怀里。

轻声叹息：

“那……我甘愿做小三。”

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从他眼里，我看到了近乎自毁的颓然和孤注一掷的偏执。

“左封冉，你有病。”我冷冷地说。

心里那块却是发生了变化。

我有些心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结婚，这一切不过都是隔断他和林婉的说辞。

他没有生气，扯出笑容，将脸埋进我的颈窝，闷闷道：“就当我有病好了。”

他抱紧我，力道之大，“我不会放开你的，栀栀。死也不会。”

12

我被囚禁在了这座巨大如迷宫的别墅里。

左封冉拿我手机发消息糊弄我父母我的去想，苏野也被接去了我父母家，不至于让他们担心，我也没那么着急了。

左封冉依旧和以前一样对我很好，除了把我关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他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我如同被他圈养起来的的金丝雀。

左封冉似乎很忙，白天经常不见人影，但总会在傍晚准时回来。

他不再像第一晚那样疯狂，他亲手安排我的衣食住行，全是我喜欢的。

给我准备当季最新的高定衣裙和珠宝，堆满了衣帽间。

夜晚，他会抱着我入睡。

力道不容忽视，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好像是害怕我再次逃跑。

然而，深夜睡着后，我总感觉身边人的悄然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卧室。

这天深夜，当左封冉再次起身离开后，我立刻睁开了眼睛。

确认他走远，才掀开被子，赤脚跟了出去。

看到他停在地下室的门前，输入了密码锁，随后进去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

他似乎很累，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我搂在怀里，亲了我的脸颊。

“栀栀，再等等我，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肯定和地下室有关。

第二天左封冉走了之后，我溜到地下室。

我心跳得飞快。

试着输入左封冉常用的几个密码——

我的生日，他的生日、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

全都显示错误。

我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当年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她灌醉他、强占他的那个日期。

“滴——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靠，死变态，喜欢这种。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混合着消毒水、化学药剂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冰冷的金属器械。

房间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手术椅的装置，上面缠绕着束缚带。

旁边是闪烁着各种复杂指示灯、连接着电极贴片的精密仪器。

这是用于深度脑部刺激或电休克治疗。

她的目光扫向靠墙的一排金属柜。

透明的柜门里，整齐地码放着密密麻麻的药瓶。

她靠近几步，看清了那些标签：氟西汀、帕罗西汀、奥氮平、利培酮……

全是强效的抗抑郁、抗焦虑、抗精神病药物！

有些瓶子已经空了，有些还剩下大半。

我的心脏狠狠地疼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浮现。

精神控制！

13

我还没缓过来，听到楼上有动静，就赶紧从地下室出来。

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林婉，她找到这里来了。

“呵，果然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你怎么进来的？”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声问道。

别墅的安保系统极其严密，左封冉不可能给她权限。

“这重要吗？”她轻蔑地一笑，“脸皮可真厚啊，都结婚有娃的人了，还死皮赖脸地出现在阿冉的家里？怎么，国外的金主满足不了你了，又回来倒贴？”

她扬起下巴，露出那种俯瞰众生的优越感：“苏栀，我劝你识相点，离他远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不过是个可悲的配角！”

“你斗不过命运的安排，再纠缠下去，你会死得很难看！”

配角？

所以林婉果然知道！

她知道“书”，知道“剧情”，知道“女主光环”！

靠抢的感情和强塞进别人脑子里的指令当主角？

这主角当得可真廉价！

我故作不明，“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婉笑了，“听不懂，你当初为什么出国？”

一切几乎挑明。

她又说，“不管怎样，阿冉马上要和我结婚了，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

“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无论你做什么，他都只会是我的。”

我冷笑一声，“最好是。”

我下了逐客令，让保镖将她赶走。

左封冉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烟味。

他习惯性地想要拥住我，却被我轻轻推开。

“宝宝，怎么了？”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没有绕弯子，“地下室的那些仪器，那些药……是怎么回事？”

左封冉的身体瞬间僵住。

“告诉我。”

左封冉的肩膀垮了下去，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用力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在我的颈窝。

他居然在我怀里哭了。

“栀栀……”他的声音哽咽着，破碎不堪。

“我不喜欢林婉……我讨厌她！打心底里厌恶！”

他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混乱。

“可是……我的脑子……我的脑子不听我的！它像中了病毒！全是她！全是林婉！”

“它不停地告诉我，我喜欢她，我记得关于她的一切。”

“我要对她好！我要保护她！那种感觉……像无数根针扎进脑子里……我控制不了！”

“可我心里明白，我从小就喜欢你，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了另外一个人。”

从他的话里，我大概明白了。

左封冉的大脑是被书中他和林婉的记忆控制了。

他的大脑指令他强制去爱林婉，可他的心一直在告诉他，他爱的是我。

他将我按在怀里，“栀栀，你相信我，从始至终我心里爱的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谁都不要！”

“我现在已经在控制了，栀栀，我有在将她剔除我的脑袋。”

眼泪砸在我的锁骨上，烫得我心尖发颤。

这一刻，所有的迷雾豁然开朗。

那预知梦中的“一见钟情”，那无法解释的移情别恋……

原来，不过是更高维度的、卑劣的强行植入！

我的左封冉从未变心，他的灵魂一直在痛苦地抵抗。

我抱住他，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我也忍不住落泪。

不是委屈，是心疼，是愤怒。

“我知道了。”我亲了亲他的嘴唇，安抚着他的情绪，“阿冉，以后，我陪你一起努力。”

14

婚礼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林婉穿着婚纱，目光温柔看着另一端的新郎——左封冉。

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神情没有半分喜悦。

“左封冉先生，”司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你是否愿意娶林婉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忠诚于她，直至生命尽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新郎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左封冉沉默着。

那沉默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婉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挂不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

“他不愿意！”

我在所有的目光中走上台，

一身与现场纯白格格不入的酒红色长裙。

而我牵着一个穿着小西装、酷似左封冉的男孩，一步步踏着红毯，走上台。

左封冉在看到我的时候，目光瞬间亮了。

林婉她抓住左封冉的手臂，“阿冉，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会和我结婚的！”

“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林婉！”我的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你不好奇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林婉脸色瞬间惨败如白纸，她摇头，“我为什么要好奇你的孩子，你不是已经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看看清楚！你费尽心机攻略了五年的男人，他的血脉，他的第一次，他刻在骨子里的爱……”

“早就是我的了！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彻彻底底，属于我了！而你，不过是个捡我不要的垃圾、还要靠作弊才能上位的可怜虫！”

我将亲子鉴定报告拍在司仪台上。

“亲子鉴定报告在此！左封冉，就是苏野的亲生父亲！”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左封冉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甩开林婉死抓着他的手，几步冲下礼台，站在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捧着我的脸，眼眸带着狂喜和不敢置信的水光。

他声音哽咽：“宝宝，孩子真的是……我的？”

我用力点头，“是！是你的，一直都是！”

“不——！不可能！！”林婉声音凄厉。

我瞥眼看她瘫坐在地上。

她盯着左封冉和我的眼神带着空洞和崩溃。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剧情不是这样的！系统！系统！你说话啊！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她的？！孩子？！哪来的孩子？！BUG！这是严重的BUG！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她对着空气嘶吼、质问、痛哭流涕，状若疯魔。

那诡异的一幕，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原来，所谓的“女主”。

不过是一个被更高意志操控、沉溺在虚幻剧情里的可怜傀儡。

林婉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变得透明、模糊。

“啊——！”

尖叫声四起。

下一秒，光影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林婉……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原地只留下那件失去支撑、瞬间委顿在地的婚纱。

我看着周围的宾客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主礼台。

随即如梦初醒。

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恍惚。

“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左母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

“奇怪，我怎么觉得……栀栀好像很久没回来了？”左父疑惑地看着我。

左封冉抱着我，颤抖着吻上我的唇。

“栀栀，我爱你。”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温度。

低头看看怀中好奇张望的儿子。

心中那根紧绷了五年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也爱你。”

“不行，妈妈最爱小野！”苏野委屈道。

“对，妈妈也爱小野。”

“爸爸最爱你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