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班级群

挂掉电话，秦阳握着熄掉屏幕的手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父母健康，家庭圆满。

小得盈满，爱逢其时。

反观身边这些人……

小关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也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小关是被他爷爷一手带大的。

到了入学的时候，又顺理成章地被自己一手调教大。

而姜柔……

等等，姜柔？！

这时秦阳才反应过来，姜柔都进去了这么久，卫生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连水声也没有？

姜柔她在里面……

情况不对！

秦阳三步并两步冲出卧室，最后那几步都是扶着墙走的。

双腿和大脑分工明确，互不干扰。

黑暗中只能看见门缝渗出的死寂。

里面没开灯。

“砰！砰！“

手掌重重拍在磨砂玻璃上，震得门框咣咣发颤。

“同桌？“

里面没有回应。

姜柔该不会在里面……

秦阳是真怕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秦阳没再犹豫，猛地拉下把手，幸运的是里面没有反锁，直接开了。

秦阳屏住呼吸，玻璃门被一点点推到最大，借着对过走廊地灯昏黄的光晕，他看到洗手台边蜷缩着一团黑影，很小。

咔哒！

秦阳紧闭着眼，几根手指摸索着按下了卫生间的灯。

脑海中疯狂浮现各种影视中的恐怖画面，好在鼻子没有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咚！咚！咚！

心脏又撞了起来，很不舒服。

双眼在光亮中眯出一条缝，朝着黑影的位置看去。

姜柔正蜷在洗手台边，双臂环抱着膝盖。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在微微抽动，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很显然，她刚刚哭过了。

秦阳仔细看了看地面，没出现想象中那鲜红的液体，真是万幸。

他进来之后，姜柔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痴痴地凝向前方的白色瓷砖墙。

秦阳顺着她的目光打量墙壁上的白色瓷砖，那里只有模糊的倒影。

回想起老陈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心理问题。

高三整整一年都没发现异常。

没想到毕业了给自己遇上了，估摸着也是因为刚刚说的秘密。

她不会想死吧？

姜柔今晚要是死在这，自己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留下的心理阴影一定会永远跟着自己的，这一辈子怕是都走不出来。

试想一下，以后你每次上卫生间时，都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面无表情缩在角落，双眼直直看向你……

这你能尿出来？

秦阳在上语文课和晚自习的时候，经常合理利用时间，来看一些都市重生文。

生活中，人们常常会对过去的错误、失败或错过机会感到遗憾。

重生文提供了一种重置人生的幻想，让读者通过主角的视角体验“修正错误“的快感。

这些重生文看着是挺爽，可现实中哪有什么重生，明明有丧尸就很扯淡了，与其活在幻想和逃避中，不如把握好当下。

今晚姜柔要是真出事了，自己就只能幻想来一波重生赎罪？

开什么玩笑？

秦阳的下唇咬的发紫，几次嘴巴都张开了，可话到嘴边又感觉不合适，就闭上了。

这情况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自己说错话，火上浇油了。

以前的秦阳觉得沟通最重要，后来的他又发现理解最重要。

憋了好一会儿，秦阳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我想帮你，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

“可这地上很冷，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别坐这了，我们先出去吧。”

一只手臂从斜上方落入姜柔的视野，掌中并拢的四指微蜷。

就这样悬在半空。

姜柔的目光顺着指节间的阴影下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小脑袋压低。

秦阳见状，没急着开口。

这又不是高三，又不是高考，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这只手臂就这样悬在空中，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秦阳的手臂也开始抖了，酸的很。

可他也没说话，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在狭小的卫生间缓慢流淌。

姜柔的眉眼依然压的很低。

在某个无声的瞬间，她的胳膊终于一点点抬起，朝着那只手臂靠去。

眼看着距离已经很近了，指尖将触未触之际，秦阳一把触过几根纤指，握住手掌将姜柔拉了起来。

姜柔的手心流了不少汗，摸起来有点湿漉漉的。

出了卫生间后，秦阳带着姜柔进了另一间卧室。

这里平时没人住，作为客房使用。

久未使用的房间泛着淡淡的樟脑味。

“这几天你就住这吧，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秦阳出去时，没敢关门。

姜柔坐在床边，目光盯着半开的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客房后，秦阳先走进卫生间，取下淋浴喷头用冷水冲了冲脚。

刚刚在楼道里赤脚爬到七楼，脚底踩的又黑又黏糊，忘记洗了。

又拽了拽自己的裤子，进来的时候被吓的后劲太大，苦茶子都汗湿了。

在灰色吸水垫上简单跺几脚后，一如既往在客厅踩出一大圈水渍。

几分钟后，秦阳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了姜柔的卧室。

里面有面包，薯片，坚果，牛奶，辣条，牛肉干，火腿肠等一大堆零食。

“这双拖鞋给你。”秦阳将一双新拖鞋拆开，放在了姜柔脚边。

“保险起见，那帖子目前还不能全信，洗澡的话太危险了。”

“你要是想去去卫生间洗洗脚倒还可以。”

“时候也不早了，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吧。”秦阳从塑料袋里找出一袋鼓鼓囊囊的番茄味薯片。

撕开后放在了姜柔手边。

按照正常高中生的作息，这个时间点基本都饿的难受。

刚刚脱离高中苦逼生活的秦阳，仍保持着深夜吃饭的习惯。

姜柔低头看了眼手边这袋薯片，指尖隐隐动了动，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你不饿吗？还是不喜欢吃？”

“我记得你在学校经常吃这个牌子的。”秦阳随口补充了一句。

正当秦阳以为又得等上一会儿的时候。

只见两根细嫩的手指，在秦阳的余光中悄悄探进薯片袋子，捏起一片后轻轻塞进了小嘴里。

咔嚓，咔嚓……

“这里还有别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听着嚼动薯片的脆声，秦阳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在他看来，能吃下东西就行。

吃东西会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多吃点就更好了，吃多了大脑缺氧，倒头就睡，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就像高中时在学校一样，纯饿的年纪遇上纯饿的中午，猛猛吃上一顿，然后枕着学校下发的午练题目安详入睡。

太享受了。

姜柔吃了几片后，脸上渐渐恢复了那种清冷的状态。

秦阳也没再一直盯着她，坐到了一旁的电脑桌前。

客房的这台电脑很有年份了，配置比起秦阳卧室那台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秦阳又不是来打游戏的，也无所谓了。

自己今晚只要看好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就行。

等她一觉醒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瞄了几眼电脑屏幕上的倒影，确保姜柔在自己的视野里。

“你想干什么随意好了，当我不存在就行。”秦阳打开手机，该看看其他幸存者的现状了。

班级群的消息已经99+了。

【真的假的，大昌市怎么变成这样了？】

【幸好这段时间我在外地旅游】

……

【同学们，被丧尸咬了没事吧？】

【帖子里面不是说丧尸没有传染性吗？不要怕啊！】

【对啊，你不是还能打字吗？】

【我和女朋友在外玩一天了，刚回酒店，她就抱着我又亲又啃的！】

【一开始我感觉还挺有情趣的，低头一看，特么的脖子上都开始飙血了……】

【人尸大战啊！来张战况图康康！】

女性丧尸双手双脚被捆绑（嘴巴张的老大，嗓子眼清晰可见）.jpg

【这是你哪个女朋友？】

【今天早上刚交的，热乎着呢！】

【怎么就我们几个在聊天，活着麻烦冒个泡……】

【1】

【2】

……

【小关：15】

【秦阳：16】

【姜柔：17】

秦阳瞥了眼屏幕倒影，姜柔正在那捧着手机。

【18】

又过了十几分钟，十九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一个班级五十七个人，就算加上一些没看到信息的，活着的人估摸着也不会过半。

这个存活的比例应该是算高的了。

他们这些高三生要么去外地疯玩了，要么作息颠倒，感染率确实不会高。

【其他人都变成丧尸了？还是说被丧尸咬死了？】

【变成丧尸和死了也没区别啊！】

【死？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班级群沉默了，良久没人发信息。

秦阳放下手机，心里忽然有种很压抑，说不出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