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说着开始磕头,全然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不一会儿额头就磕出血了,叫一旁候着的家仆看了于心不忍。
“无知的丫头!你家姑娘这是恶灵入体,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现在占着这具身体的是死去的恶鬼,若是不除,整个褚家都将无宁日!”
蒋映荣哭喊着:“仙长救救宜姐儿吧,她还这么小,我怎么向她死去的父母交代,怎么跟她在外公干的伯父交代啊!若是可以,我愿替她受苦啊!”
道士拂尘一摆:“那恶灵入体已久,只有以本派祖传的雷击木剑刺入才可诛杀,诸位躲开,贫道要开门,诛邪了!”
听到进财跪地作证时,褚宜便知道蒋映荣打了什么算盘,她拖着乏力的身体掀开被褥,从床板底下摸出一把弓箭,几人在外自导自演时,她一寸寸擦亮箭簇,等着那些不怕死的进来。
这把弓还是她十岁时褚铮送的生辰礼,为了做好一个大家闺秀,褚宜已经很久没拉过弓了。
冷汗顺着她的面庞流下,一双眼睛沉得吓人,穿着单薄的里衣,身躯瘦弱手臂却有力,像一位活于黑暗的杀手,时刻准备着拧断敌人的脖子。
道士提着木剑踹开房门那一刻,一支箭也即刻发出,破开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如凤鸣一般,从道士头上闪过,带走了他的帽子最后没入门扉。道士一时间忘了动作,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腿肚子都在发抖。
刚才若是再偏一点,搬家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蒋映荣在身后冷咳一声,道士硬着头皮举剑:“妖孽,快快束手就擒吧!”
褚宜沉默着将箭对准了他,道士一激灵,随后她又将目标换成张嬷嬷,再是进财,最后停在蒋映荣脸上,冷冷道:“再进一步者,死。”
“疯了疯了!”蒋映荣指着褚宜,“二姑娘已经彻底被邪祟迷了心智,黄道长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她吩咐家丁:“你们向前助道长一臂之力,诛杀妖邪者,赏金一百!”
重赏之下,家丁举起棍棒,蜂拥向前,蒋映荣站在他们身后,露出得逞的笑容,褚宜蓄起力气连射三箭,但这些人都是褚家家仆,她不忍伤其性命,都只是射伤他们的手臂,几箭过后褚宜脱力了,她垂着手臂,低头微微喘气。
道士见状面上藏不住的高兴,高举他的破剑,吼道:“妖孽!拿命来!”
褚宜忽然低声笑起来,众人都被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只见低着头的褚宜,手臂微微抽搐,随后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
众人吓得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半会儿褚宜渐渐平息,一抽一抽的从地上爬起,缓缓抬头,发丝凌乱,面部轻轻抽动,眼神疯狂,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蒋映荣,咧开嘴笑着喊:“大嫂。”
这声直接吓得蒋映荣腿脚一软,张嬷嬷及时扶住她,抖着声音道:“装神弄鬼,马上叫黄道长收了你!”
再看他们请来的黄道长,握剑的手都不稳,因为害怕,嘴边的小胡子都跟着颤抖。
褚宜低低地笑了两声,歪着身子往前两步,蒋映荣和张嬷嬷忙往后退。
“大嫂,是我啊,我是秋娘啊,看见我们家顺安了吗?我们顺安乖不乖啊?”
“顺安呢?你们看见顺安了吗?”
褚宜一副被褚夫人上身的模样,吓得几人根本不敢靠近,蒋映荣更是心虚。
褚宜歪了歪头,轻轻抱住自己蹲下,随后眉头紧蹙,疯狂摇头:“好疼,不喝!不喝!”
她揪着头发痛苦的打滚:“不要杀我,大嫂不要杀我!”
褚宜朝着蒋映荣爬去,死死抓住她的绣鞋:“大嫂,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和铮哥对你们这么好,为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
蒋映荣想往后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张嬷嬷死死拽着褚宜的胳膊想把她拉开,却丝毫撼动不了,褚宜用了所有力气,面上通红,青筋从脖子里爆凸,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蒋映荣,口中逼问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
“大嫂,地下好冷,你为何还不来陪我!你杀了我,为何还要害我的顺安,不怕我泉下有知,找你索命吗?大嫂,每夜子时你可睡得安心?我日日夜夜都会看着你!”
蒋映荣双眸瞪得极大,泪水夺眶而出:“滚开!滚开!”
褚宜看着她笑:“欠下血债的人,终会被恶念吞噬,我在地下等你!”
说完,褚宜又一抽,晕倒。
蒋映荣已经被吓懵了,靠张嬷嬷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她紧紧抓着张嬷嬷的手,咽了咽口水:“去看看,她死了没。”
张嬷嬷踢了踢旁边的进财:“没听见吗?!你个贱蹄子!”
进财哭丧着脸挪到褚宜身旁,伸出颤抖的手去探褚宜的鼻息,刚到碰到她,褚宜突然睁眼。
“啊——”
进财坐倒在地上往后退。
“你你你是人是鬼?”
褚宜眨了眨眼,看着房内的人:“伯母,张嬷嬷,你们怎么都在?”
她疑惑的看着院中阵仗:“这是在做什么?”
蒋映荣和张嬷嬷面面相觑,一时拿捏不住褚宜是否在做戏。
褚宜揉了揉头:“头好晕啊,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退烧后很累倒下便睡了,伯母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放心不下,来看我的?”
说着她回头看向落单的黄道士,表情眼神骤变,阴冷的冲他笑。
黄道长的剑都吓掉了,屁滚尿流的朝着门外跑,边跑边喊:“夫人,我就是个江湖骗子,先前都是胡说八道的,贵府二姑娘的病我看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逃跑速度之快,连祖传的雷击木剑都不要了。
蒋映荣藏在袖子里的手都要抓破了,恨恨地看着褚宜,皮笑肉不笑:“宜姐儿没事就好,但毕竟是邪祟上身,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明日伯母再找个道行高的来看看。”
“伯母,我觉得身子大好了,没必要再找些奇怪的人来,以免伯母再上当受骗。”
蒋映荣哪里这么容易放过她:“你瞧瞧你这脸色哪里是要好的样子?宜姐儿别怕,有伯母呢,就算把钦天监的监正请来,伯母也会将你治好的。”
蒋映荣这是铁了心要将褚宜软禁起来,将她当成妖邪杀死。
二人僵持之时,前厅守着的丫头匆匆来报。
“夫人,夫人,老爷和温郎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