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碎忆灼魂

魔渊祭坛，混沌结界隔绝了所有窥探与喧嚣，只余下猩红魔气在无形的壁垒内无声流淌，如同凝固的血色琥珀。沧溟靠着冰冷的祭坛石壁，额头抵着青璃支撑的手臂，呼吸绵长，似乎沉入了更深的调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依旧固执地攥着她玄袍的袖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成了这肃杀禁域中唯一泄露不安的印记。

青璃如同亘古的守护者，玄袍上的星辉流淌，映照着她冷冽的侧脸。她的大部分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网，牢牢锁定在沧溟神魂深处那一点阴寒的异力上。那“东西”狡猾而沉寂，仿佛融入了他的本源，若非混沌珠的提醒和她自身的敏锐，几乎难以察觉。它在蛰伏，在等待，带着令人作呕的“净化”气息，如同附骨之疽。

突然！

靠着她手臂的沧溟，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痉挛起来！不再是之前应激的颤抖，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般的剧痛！他猛地睁开眼，瞳孔瞬间缩成针尖，里面不再是迷茫脆弱，而是翻涌着猩红暴戾的血光，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沙哑而破碎，却充满了毁灭性的疯狂！

他攥着青璃袖角的手，不再是依赖的抓握，而是变成了恐怖的、足以捏碎星辰的巨力！刺啦——！玄袍坚韧的布料，竟在那瞬间的爆发力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裂帛声！袖角被硬生生撕裂！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到极致、带着刺目金白色光芒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火山，猛地从他紧贴青璃手臂的额角爆发出来！那光芒神圣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净化”意志，狠狠撞向青璃的手臂！

**嗤——！**

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印上寒冰。青莹如玉的肌肤瞬间被灼出一缕刺眼的焦痕！霸道的神圣之力带着湮灭的特性，疯狂侵蚀着她的混沌神躯！剧痛传来，青璃瞳孔骤缩，不是因为皮肉之伤，而是那力量中蕴含的、对她本源混沌的极端排斥与恶意！

“沧溟！”她厉喝一声，声音带着穿透神魂的冰寒与惊怒。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蕴含镇压之力的混沌星辉瞬间凝聚成爪，并非攻击沧溟，而是精准地抓向他额角爆发的金白光芒源头！

“滚出来！”

混沌之力与那金白光芒狠狠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吞噬！金白光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发出凄厉的尖啸（意念层面），疯狂挣扎抵抗。青璃的手掌如同混沌熔炉，星辉流转，强行压制、炼化着这股外来的、充满恶意的力量！

“呃…”沧溟在青璃的厉喝和混沌之力的强势介入下，眼中的猩红暴戾如同潮水般褪去，被更深沉的痛苦和混乱取代。额角爆发金白光芒的地方，皮肤寸寸龟裂，渗出暗金色的魔血与丝丝缕缕诡异的金白雾气。他身体软倒，彻底脱力，意识在剧痛与混乱的漩涡中沉浮，唯有那只撕裂了她袖角的手，还无意识地、徒劳地抓着那一片残破的布料。

“混账东西！”青璃眼中寒芒如实质，压制金白光芒的混沌星爪猛地收拢！那缕挣扎的异力发出一声绝望的尖鸣，最终被霸道无匹的混沌之力彻底湮灭、吞噬，化为虚无。

光芒散去，祭坛上只留下沧溟虚弱昏迷的身影，额角焦黑开裂的伤口触目惊心，以及青璃手臂上那缕缓缓愈合、却依旧残留着刺痛与神圣侵蚀感的焦痕。

混沌珠吓得意念都在哆嗦：【净…净世白焰？！是净世天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竟敢把这种东西种进魔祖爷神魂里？！这是要把他从根子上烧成灰啊！神主您的手…！】

净世白焰！净化世间一切“污秽”，对混沌之力与魔气有着天生的极端克制与毁灭性！难怪能悄无声息地撕裂沧溟神魂潜入，在他最虚弱时引爆！

青璃没有理会混沌珠的惊叫。她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被混沌星辉修复、却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处，又看向沧溟额角那狰狞的伤口和昏迷中依旧痛苦紧蹙的眉头。胸腔中那被强行压下的滔天怒焰，此刻如同沉寂万载的混沌火山，轰然爆发！冰冷的杀意凝成实质，整个混沌结界内的魔气瞬间被冻结、粉碎，化作冰晶簌簌落下！

**净世天！好一个净世天！**

趁沧溟重伤沉沦，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妄图从根源上“净化”掉这尊威胁他们“纯净”秩序的初代魔祖！这已不是简单的仇杀，这是对她混沌神主权威最赤裸的践踏！是对她划下禁域、宣告守护之人的最恶毒挑衅！

她缓缓蹲下身，玄袍下摆拂过冰冷的祭坛地面。指尖萦绕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却蕴含着更磅礴生机的混沌星辉，小心翼翼地拂过沧溟额角那焦黑开裂的伤口。星辉所过之处，霸道的净世之力残留被强行拔除、湮灭，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的血肉，快速愈合。

然而，神魂深处的创伤与那异力引爆带来的混乱，却非一时可愈。沧溟在昏迷中依旧不安地颤动着，破碎的痛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青璃的目光落在他依旧紧紧攥着那片撕裂袖角的手上，那无意识的执着，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她沸腾的怒海深处。怒火在燃烧，但另一种更冰冷、更决绝的意志，在怒火的淬炼下，如同神兵般成型。

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指尖在自己另一只手臂刚刚被净世白焰灼伤、已然愈合却残留着一丝本源气息的伤处，轻轻一划。

一滴！

一滴如同最纯粹混沌凝结的、内蕴无尽星璇、外绕亘古道韵的——混沌神血，缓缓渗出！

这滴血出现的刹那，整个魔渊核心仿佛都为之震颤！翻滚的魔气如同朝拜般俯首，混沌结界发出低沉的嗡鸣！这是开天神祇的本源精血，蕴含着她最纯粹的力量与生命印记！

青璃眼神没有丝毫犹豫。指尖托着这滴沉重如星辰、珍贵无匹的神血，缓缓点向沧溟的眉心！

“以吾混沌之名，立契。”她的声音低沉而肃穆，每一个字都仿佛引动天地法则的共鸣，清晰地烙印在虚空之中，“净世之蚀，万法难侵。伤汝神魂者，即吾之死敌。其道必崩，其魂必焚！”

嗡——！

那滴混沌神血如同拥有生命，瞬间没入沧溟眉心！一道繁复玄奥、流转着混沌星辉与暗金魔纹的契约神印，在他眉心一闪而逝，深深烙印进他神魂本源最深处！

神血为契，守护烙印！

从此，沧溟的神魂，与她青璃的混沌本源，在法则层面建立了最直接的联系！任何再敢侵蚀他神魂的异力，都将直接触动她的本源感应，引动混沌神罚！同时，这也是一道最强的守护屏障，以她的混沌本源为盾，抵御一切外邪！

神契完成的刹那，昏迷中的沧溟紧蹙的眉峰，竟奇异地缓缓舒展开来。那攥着残破袖角的手，力道也松懈了几分，仿佛终于寻到了最坚固的锚点，卸下了灵魂深处沉重的枷锁。一丝极淡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安宁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青璃的脸色却瞬间苍白了一分。分出一滴本源神血立下如此霸道的神契，对她亦是极大的消耗。但她眼神冰冷依旧，只有那燃烧的怒焰沉淀为更加可怕的、足以焚尽诸天的决心。

她看着沧溟安宁下来的睡颜，又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彻底消失的焦痕，最终目光落在他手中那片属于她的、撕裂的玄袍袖角。

“破你神魂之蚀…”她低语，声音冷得像九幽寒冰，指尖却轻轻拂过他额角已然光洁如初的皮肤，“本座要他们…百倍血偿。”

混沌珠（意念敬畏狂抖）：【神血为契！不死不休！净世天的伪君子们，你们摊上大事了！天大的事！你们的神主知道她罩着的“麻烦精”被你们动了吗？！】

魔渊死寂，唯有混沌结界无声运转。猩红的底色上，混沌神主以神血为誓，为沉睡的魔祖筑起了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那一片撕裂的玄袍袖角，成了这场无声宣战中最刺目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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