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当值夜的宫人呼吸变得悠长平稳,当窗外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姜蘅会悄然睁开眼。
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眸子,再无半分虚弱和茫然,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清醒。
她开始小心地探索这座华美的囚笼。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她观察殿内的格局,留意守卫换岗的规律,甚至屏息凝神,去捕捉殿外巡逻侍卫的脚步声间隔。
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需要找到一丝逃离的可能。
然而,太子府如同铁桶。
府上丫鬟和奴才个个低眉顺眼,口风却紧得如同蚌壳,问及任何太子府外之事,得到的永远是含糊其辞的“太子妃安心静养”。
殿外的守卫更是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皆是气息沉凝、目光锐利的东宫精锐。
萧衍将她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直到那一天午后。
姜蘅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假寐,实则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
萧衍今日似乎有重要的朝议,尚未过来。
殿外传来两个小宫女压低嗓音的交谈,声音细碎,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耳畔。
“……听说了吗?北境……又败了……丢了朔风关……”
“……真的?天爷!那狄人岂不是要……”
“……可不是!听说……都打到云岭了……离京城……就隔着几座城了……”
“……嘘!小声点!太子爷吩咐过,不许……”
脚步声匆匆远去,细碎的交谈戛然而止。
姜蘅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北境大败?狄人兵锋直指京城?
云岭……那是京畿最后一道屏障!
乱!前所未有的乱局!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京城陷落,她这深宫里的“药人”,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然而,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中,一点幽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火光,却骤然在她眼底深处亮起!
乱局是绝境,却也是唯一的生门!
混乱意味着秩序的崩塌,意味着看守的松懈,意味着……浑水摸鱼的可能!
她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必须在城破之前,逃离东宫,逃离萧衍的掌控!
一个疯狂的、铤而走险的计划,在她被恨意和求生欲烧灼的脑海中,迅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