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人惦记

隔壁院子，季家。

“姐，你又偷摸看啥呢？”

扒拉在窗户玻璃上的季桃撇撇嘴，“小孩儿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呸~”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后，季李傲娇的说道：“不说我都知道，又悄悄看三哥呢吧？”

季桃先是看着赵国强将两个竹筐结实的捆在自行车后座，随后赵国富坐上前面的横杠，哥俩骑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没过一会儿赵国庆拿着个搪瓷盆子出了门，并没有跟赵国强哥俩一个方向，而是往队里走去。

“三哥从哪弄来的自行车呢？他这又是去哪？”季桃小声嘟囔着，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就在家待着，待会儿妈回来了就说我去同学家玩儿去了！听到没？”

“姐，要不你也带上我呗？”季李仰着头嗑着瓜子说道。

季桃摇了摇头，“不行，你就在待着。不然老妈回来了，找不到人晚上又得念叨。”

“噢！”

——

这年头的农村还没大面积开始使用化肥和农药，田里还有着不少鱼，夏天稻田里都有不少鱼游弋其中。

即使在冬天也能找到，赵国庆脱掉脚上的鞋子，免起裤脚下到田里，冰冷的刺骨感让他忍不住轻哼一声，稍微适应了一下以后沿着田里的牛蹄印摸起鱼来。

三五分钟就摸到一条食指长的鲫瓜子，顺手扔进旁边的搪瓷盆里。

“三哥，你又捉鱼？上次高烧一场，还没长教训呢？”

听到身后动静的赵国庆，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田里。

他一回头就看到穿着一身藏蓝色灯芯绒棉袄的季桃，头戴一顶手织毛线帽子，随着她不断的笑，帽顶上蓬松的毛线球一颤一颤的，十分俏皮。

“桃子，你咋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啊？”季桃鼻头微皱，“那要不我回去？”

赵国庆总感觉这话有些耳熟，“没有，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待着跑这来看我捉鱼？”

“在家待着没意思，出来看看你在弄啥。”季桃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看着他盆里的一条小鲫鱼在搪瓷盆里翻了几下，忽地又没了动静。

“弄点鱼回去做鱼粉。”赵国庆眉眼带笑的说着，“季李呢？”

“在家呢。”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赵国庆顺手用田里的水洗了洗手，直腰道：“怎么了，看你情绪不高的样子，跟你妈吵架了？”

“那倒没有。”季桃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声音有些小，“下周一，我就得去上班了。”

“好事啊！在哪个单位上班？”

“二副食。”季桃说完，又转移话题道：“鸡蛋卖的怎么样？”

“还行吧。”赵国庆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有些低沉，甚至说有些反常也不为过。

一般人能通过家里找到一份工作，应该是高兴的不得了才对，而且二副食还在县城里面，很多人挤破头皮都不一定能进去。

反正时间还早，赵国庆索性从田里出来，两人虽然从小青梅竹马没错，但却没怎么正儿八经相处过。

一屁股坐下以后，转头就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彼此，季桃脸蛋绯红往旁边挪了挪，同样觉得有些不妥的赵国庆也是如此。

“今天你这是咋了？”

“没什么。”季桃说完没了声音，隔了好一会儿，“上班每个星期就只能回来一天。”

赵国庆想了想，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县城里面头一次离开父母，想家也很正常。

“没事儿，去了待一阵儿就习惯了。”

“笨蛋！”季桃小声嘟囔了一声。

赵国庆疑惑的看向迅速将头埋起来的她，“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季桃想了想，又说，“那你每天来县城送鸡蛋，要不来看看我？”

赵国庆想了想，二副食距离人民北路的供销社不算很远，骑自行车的话大概也就五分钟，步行过去最多十分钟，欣然答应，“好，有时间就去看你。”

“真的？”

“嗯。”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季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说话要算话！”

刚进到田里还没走两步的赵国庆，听到她的喊声，点了点头。

正抱着一本沪上人美版《哪吒闹海》小人书的季李，趴在床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翻看着，被突然跑进来的二姐吓了一跳。

“二姐，啥事儿那么高兴啊？”

“要你管，看你的小人儿书！”

季李哼哼两声，勾着脚，手指在嘴边一蘸，翻动下一页。

次日一早，赵国庆推着自行车八点半就到了人民北路供销社，早起排队买鸡蛋的人依旧很多，将筐子从自行车上卸下来，抽出捆在自行车纵梁上的扁担将鸡蛋挑了进去。

“老弟来了？”赵秀华招呼一声，又说道：“来，大家让一让。”

“谢谢赵姐！”赵国庆喊了一声，往里走了两步，“赵姐，我自行车放外面的，辛苦帮我看着点。”

虽然书记的自行车打的有钢印，但在赵国庆看来屁用没有，想偷的人该偷还是得偷，弄走用锉刀直接磨掉钢印重新刷上一层油漆就不怎么看的出来。

“没问题，小刘你挨着门口帮他看着点。”

“好咧。”

进到后面走廊，赵国庆刚放下竹挑，准备让赵姐清点重量，偏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主任办公室，四下无人。

“姐这你拿着，早上从家里带来的，还热乎着呢。”

赵秀华看着他从兜里掏出几个鸡蛋，摸起来还带着温热。

本来准备两不相帮的赵秀华，这下收了人家的好处，更加没有推脱的理由，压低声音，“有些人，眼睛红的快赛过兔子！”

有人眼红自己送鸡蛋这生意？

这是赵国庆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能让赵姐提醒那肯定就是这店里面的人。

“赵姐，我知道了，谢谢啊！”

“没事儿，姐才该谢你的鸡蛋。“赵秀华拿起手里的四个鸡蛋晃了晃，又说道：“你注意着点就行，姐去给你称重。”

“好！”

赵国庆看着她离开去找人，正琢磨着自己接触过的供销社人员有哪些，旁边主任办公室传来一声怒喝。

“你吃饱了撑得非得去招惹人家干啥？一天没在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人家现在直接捅到上面去了，说咱们不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主任！那老娘们儿就是故意扣帽子，我可没招她。是她，是她先对我挑三拣四的！”

“那我不管，这事儿要不你就亲自上门跟人道歉，要不你就自己找家里帮忙去解决！”

“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很快，赵国庆就看到一个尖脸女营业员摔门而出，心里有些好奇这人什么来头，连供销社主任的门说摔就摔？

这些跟自己不相关的事儿，赵国庆也没想多生事端听个乐呵就行，鱼粉已经交代老妈在家把昨天抓回去的鱼烘干，用石臼研磨成粉备用，下午还得跑一趟石佛公社弄酒糟。

有了这两样东西，还得想办法去公社榨油坊弄点豆饼才够，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

而刚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女同志，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出神的赵国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