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彻底崩解成无序能量体，只差一步之遥了。”
苏璃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理所当然的冷漠，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随时可能报废的危险实验品。
陈默躺在冰冷的维生舱内，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左臂的焦黑与紫黑裂纹在生物薄膜下狰狞地扭曲着，那两根穿透薄膜的怨毒紫刺如同毒瘤，每一次微弱的能量脉动都带来钻心的撕裂感。右臂则沉甸甸的，绝望黑刃蛰伏在血肉骨骼中，散发着冰冷的死寂。体内三种狂暴的能量——冰冷的绝望黑流、暴虐的怨毒紫潮、以及那缕坚韧却脆弱的乳白秩序之光——如同三条失控的恶龙，在他破碎的经脉和内脏废墟中疯狂撕咬、冲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引爆了一颗微型炸弹。
灰隼面具后的目光紧紧盯着陈默，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余悸。“是，苏小姐。初步检测结果骇人。他体内至少存在三种高纯度、性质冲突的原始心念尘埃能量：最高阶的‘蚀心瘴’（绝望）、‘魇毒’（怨毒）、以及……‘辉光使徒’的‘净世之光’残留。能量等级远超常规觉醒者极限阈值，冲突烈度足以瞬间摧毁三个标准实验室。”他的声音干涩，“我们动用了最高级别的‘秩序摇篮’维生系统和‘安魂曲’能量稳定剂，才勉强吊住他的生命体征，但也只是延缓崩解。他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混沌炸弹。”
苏璃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毫无波澜地扫过维生舱内痛苦扭曲的陈默，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残值。“‘灯塔’的数据库里，从未记录过能同时容纳两种以上原始心念尘埃而不立刻崩解的案例。更别提是吞噬，还能形成结晶……”她的目光停留在陈默左臂的紫色骨刺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戴在左手腕上的一枚造型古朴、镶嵌着幽蓝晶体的手镯，那手镯散发着极其隐晦的、与舱室秩序白光同源却更精纯的能量波动。“有趣。他的天赋，是‘吞噬’？还是‘转化’？或者……是某种我们尚未认知的‘污染’本身？”
她微微侧头，看向灰隼：“‘灯塔’总部那帮老学究怎么说？”
灰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分歧巨大。激进派要求立刻进行深度精神穿刺和能量核心剥离手术，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样本数据。保守派认为风险不可控，建议永久封存，或者……直接进行‘最终净化’。”他顿了顿，补充道，“‘清道夫’和教会裁判所的人已经嗅到风声了。帝景豪苑事件加上天穹裂痕异动，瞒不住。他们要求我们立刻移交‘高危污染源’。”
“移交？”苏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裂开的一道寒缝。“‘灯塔’什么时候需要向那群只会放‘净化圣焰’的狂信徒和官方的清道夫解释了？”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蔑，“告诉他们，‘饕餮’是苏氏先发现的资产。在我确认其价值耗尽之前，任何人，无权染指。”
灰隼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明白，苏小姐。我会处理。”
苏璃的目光重新落回陈默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商人看到稀世奇珍般的考量光芒。“他的‘饥饿感’，还在吗？”
灰隼立刻调出旁边光屏上的实时生理数据流，一条代表“异常精神波动”的深红色曲线正在疯狂地上下窜动，峰值不断突破警戒线。“非常强烈！数据显示，即使在深度昏迷和剧痛中，他对外界逸散的心念尘埃，尤其是负面情绪尘埃，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近乎本能的‘渴求度’。维生系统注入的‘安魂曲’稳定剂，本质上也是提纯的正面情绪能量结晶，似乎……只能暂时安抚，无法真正满足那种‘饥饿’。”
“无法满足的饥饿……”苏璃低声重复，红唇微启，像是品味着这个词蕴含的恐怖潜力与价值。“纯粹的负面情绪，是污染，是剧毒，是导致‘蚀化’和‘畸变’的根源。但对一个能将其直接吞噬、甚至转化为自身力量的‘容器’来说……”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灯塔’的‘净念塔’，每天过滤掉的、无法提纯利用的高纯度负面情绪残渣有多少？”
灰隼面具后的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冷气：“苏小姐！您的意思是……那些残渣是最高级别的污染物！连‘焚化炉’都需要特殊处理！直接接触，就算是高阶净化师也……”
“回答我的问题。”苏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