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苍山落,黄犬擎

两百丈方圆、巍峨如山的赤红仓山印,裹挟着足以碾碎峰峦、夷平山岳的万钧巨力,沉沉压下!

桃真人站在矿山祭坛旁,同样看到了水镜中的景象,惊得手中随手拿的矿石咣当落在了地上。他张着嘴,原本以为巨锤崩山的一幕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如此场景!

就在巨印边缘堪堪触及牯儿山顶峰最高岩石的刹那——

“吼——!!!”

一声苍凉厚重的兽吼,自山腹中猛然炸响!其声激荡层云,撼动林海,万物自然皆与之共鸣。

一道巨大的、流线型的淡黄色兽影,如同蛰伏惊醒的凶兽,从山腰宗门小院里悍然冲上云霄!势若奔雷,一往无前,脚踩风息,眼泛金光,用头硬生生地顶在了那倾覆而下的仓山印底部!

“咚——!!!”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即使隔着百里,通过水镜传来,也让矿山上的几人心头一悸!钱生凝视着镜中那道渺小的影子,凭借一犬之力对抗来历不明的法宝,冲击波卷起漫天尘土如海潮般向四周扩散,瞬间模糊了牯儿山周遭数里的景象。

尘土稍散,洪羽童水镜的画面重新清晰。

仓山印消失不见。

只见那淡黄色的兽影,四足如擎天之柱深深踩入破碎的山岩,,覆盖着看似柔顺实则坚韧无比的光滑皮毛,在日光下流转着古拙的辉光。它的头颅昂扬向上,一双充满野性与智慧的巨大兽瞳,带着不屈的怒意,死死盯住天空某处——仿佛跨越空间,直接锁定了矿山方向半空中操控玉玺的高嘉!

那轮廓,那实力,高嘉寒声道:“大妖?你三息宗莫不是要违反规定?”

“你别尬黑啊,什么大妖,那可是我师父的灵宠。”

一听是他师父的,洪羽童顿时心神驰往。

可高嘉脸上只有万年不变的冰霜。

“仓山印和崩山锤,还我。”

钱生却一脸困惑:“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哪有什么仓山什么印?我没有啊,你想讹诈别找我!”

高嘉额头青筋炸裂,他就这么指着矿山山腰上的巨锤落下留下的小坑,“那不是吗?还不快还我!”

“那不行。”钱生继续摇头,“既然你知道在哪儿何不自己拿呢?我可不敢碰,万一我拿起来你非说是我偷的抢的,那我不就完了?”

那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俊美如高嘉,也恨得心痒痒。

“那你把法阵关了!”

“那不行,万一你要杀我……要不还是你下来吧。”

两个成年人像是对骂的孩童,最后是高嘉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崩山锤就劳烦道友替我保管几日了,待我去杀了你三息宗的山犬,你就在这龟缩着吧。”

百里距离还是太远,高嘉能把法宝投出去,不曾想法宝的施展被一只山犬给中断了,导致它一时之间却不来。

岂料他刚一转身,还没飞出去多远,一股透明的力量便沉重的压了下来。

这股力量一视同仁,甚至穿过却灵阵的施法范围,压在了钱生的肩上。

他顿时毫无征兆的扑倒在地。

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压住他的不是力量,而是境界。

那人就在云层中,却不露面。

“元婴……老怪……”

钱生断断续续吐出了四个字,结果他身后的怪力骤然激增,令他当场吐了好大一摊血。

“走吧,回去吧。”

高嘉肩膀一震,瞬间便认出了声音来自于何人。可是让他现在就停下,他怎能甘心,心中立刻想了个借口:“古师兄,仓山印还……”

“我已经收回了。”讲话者瞬间阻断了他的话。

高嘉沉默了半响,然后才回身对地上的钱生漠然道:“来日我定杀了你。”

钱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杀了自己,但是他知道身上的重压再不撤掉,他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他想了一遍又一遍该怎么脱离之时,肩上的重压突然一松,高嘉也不见了身影。

那人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靠着神识便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钱生喘着气,神识扫了一下,崩山锤竟然没有被带走,奇怪。

不远处的桃真人似乎并没有遭受到威压。

再低头,祭坛暗淡了几分,钱生心疼不已,“亏了呀……”

不过……钱生立刻重整心情,收回了法阵。

洪羽童此刻也才回转过来,恢复的第一时间,他就对钱生躬身道:“多谢钱掌门守住矿山、护住村民。”

以他的身份,如此行为就算是认可了钱生的做法和善举。

不过钱生费了半天劲可不是为了白忙活,他嘴角微微一挑说:“洪城主客气,我可不是仗义出手……”

见此,洪羽童顿时哭笑不得,“明白,只要在规则之内,我不会阻拦,能提供方便的也不会吝啬。”

得了,这下小亏变小赚,能不能大赚就要看接下来的了。

同一时间,四名玩家的玉牌都突然亮起,新的任务已经出现。

而洪羽童则邀请钱生回城坐坐。

钱生拍去身上的灰尘,自无不可。

这一天,除了城中突然出现的巨掌,还有两件事令街坊议论纷纷。

第一,是撼山门门主不治身亡,其独子接掌门派。

第二,是东山被毁,所有吃山的人都失去了依靠。

一时之间,城中原本论斤卖的金黄草,如今也要植株必较了。

撼山门内,堪堪被各种丹药吊回了一条命的阎冲,面目狰狞。

床边,原门主夫人焦玥怒斥着自家族弟和燕语堂堂主简白,“查!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大庭广众之下害我儿性命!我定要他十倍奉还!”

见阎冲醒转,焦玥将简白和族弟喝退。病房内,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焦玥颤抖的手抚上儿子缠满绷带:“冲儿,是娘没用,让你受这等苦……”

阎冲猛地挥开她的手,眼中戾气翻涌:“那老东西的东西呢?”

焦玥被他的狠厉惊得后退半步:“还、还在简堂主……”

“狗屁规矩!”阎冲不顾扯裂伤口,冷笑不止,“真是个老东西,连自己家人都防!要我说直接杀了老东西,何须这些弯弯绕绕?”

“慎言!”焦玥脸色煞白。

“你怕什么,老东西都死了,就算被人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们又能怎样?结丹期修士高悬头顶,谁也翻不起风浪来!”阎冲不屑道。

窗外,阴影中原本折返回来想要问些事情的简白如遭雷击。

他本想来询问宗门事务以及信物的如何处置,却不曾想亲耳听到这一段对话。

话中揭露的事情不多,可细思却令他后背发凉。

他悄然后退离去,门主啊门主,你我不过是棋局里一颗可悲的卒子,可笑可笑。

病房内,阎冲总觉得哪里不对,用仅有的力气张开了神识,房屋周围却没有人影,是自己想多了吗?

重伤之下还强行运转,阎冲眼冒金星,只好赶紧收了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