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凤姐之谋，东施效颦

又过了数日。

“群芳谱”的名声，如同一缕最顶级的、能穿透所有门墙的奇香，早已在荣国府的内院之中，彻底传开。

江耘所制的“玉容膏”。

其润泽肌肤、淡化瑕疵的奇效，早已在得了赠礼的众位姑娘、奶奶们的脸上，得到了最直观的验证。

如今，在内院的社交场上，谁若是能在手帕上，沾染上一丝半点“群芳谱”的独特香气，便足以引来旁人艳羡的目光。

这，已然成了一种全新的、心照不宣的“体面”。

这一日，宁国府那边，尤氏办了个小小的赏菊宴，请了荣国府的几位女眷过去说话。

席间，一位与王熙凤素有来往的、镇国公府的侯爵夫人，便拉着她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笑道：

“凤丫头，你如今可是越发地出挑了。

我瞧你这眉眼，比上月，竟是更添了几分神采。快跟姐姐说说，可是得了什么神仙般的养颜秘方？

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这话说得巧妙，在场的几位夫人，立刻都将目光，投向了王熙凤。

王熙凤心中何等得意，面上却只是用帕子掩嘴一笑：

“姐姐说笑了，哪有什么秘方。

不过是小辈们孝敬的、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

那侯爵夫人却不依不饶：

“你还跟我藏私呢。

我可都听说了，你那份名为‘群芳谱’的寿礼，如今在京城的贵妇圈里，都快传成神话了。

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怎么，有了这等好东西，就只顾着自己美，连我们这些老姐妹，都忘了不成？”

这一番话，让王熙凤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赚足了面子。

但同时，也让她心中感到了“烦恼”。

因为她那瓶最心爱的“凤仪牡丹”，在这些日子的频繁使用和“炫耀”之下。

早已见了底。

面对众人的求取，她这位一向说一不二的荣府大管家，竟第一次，尝到了“拿不出手”的滋味。

她只能强笑着，以“那孩子说，制此物的花材，极为难得，一年也就能得那么几瓶，实在是没多的了”为由，婉拒了众人。

这话自然惹得宴会上一众夫人们不快、还有些悄声细语说王熙凤小气。

王熙凤听了面上不言语，心里倒是记挂下了。

从宁国府回来，王熙凤的脸上，便再无半分笑容。

一进院子，她看到一个小丫鬟，在为廊下的花浇水时，不小心洒了几滴在她的绣鞋上。

搁在平日，她最多不过笑骂一句。

可今日，她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却“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下作的小蹄子！”

她柳眉倒竖，丹凤眼含威，

“连点水都浇不好，要你何用？平儿，给我拉下去，掌嘴二十，再打发到厨房里烧火去！”

那小丫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平儿连忙上前，一边使眼色让婆子将人拉走，一边为主子奉上热茶，柔声劝慰。

王熙凤坐在榻上，喝了一口茶，胸中的火气，却依旧难平。

她烦的，不是那个蠢笨的丫鬟。

她烦的，是那种“求而不得”的失控感。

她王熙凤，在这贾府之中，什么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一个毛头小子，侥幸得了什么古怪方子，就真敢在我面前，拿乔作势，待价而沽了？”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试图再买一些这东西来。

可听说城外的小作坊早就已经停工停产了。

王熙凤心中冷笑，自觉的是江耘在搞鬼。

以她的身份却又不好跟一个伴读小子计较，只是心里面记恨下了。

“我荣国府，养着多少能工巧匠，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仿制不出来？

离了他，我王熙凤，就不信，还制不出那几瓶香膏了！”

这股不信邪的傲气一上来，她立刻便叫来了平儿。

“你去，”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将府里药房的王管事，还有针线房里那几个最会调制胭脂花露的仆妇，都给我叫来。

再把我剩下的那一点‘凤仪牡丹’的膏子，拿给她们。”

“告诉她们，我不管她们用什么法子，三日之内，必须，给我仿制出一模一样的来！”

“若是做成了，我一人，赏五十两银子！若是做不成……”

她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就让她们自己，去院子里，领板子去。”

王熙凤一声令下，整个院子都热火朝天动了起来。

说起来她倒也是领导有方，手下的人执行力很强。

采香的采香，办原料的办原料，制作方子的制作方子。

然而，两日之后，那些老师傅们，愁眉苦脸地，呈上来的，却是一只装在普通瓷瓶里的、令人大失所望的“仿制品”。

那膏体，不再是晶莹如玉。

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油腻的淡黄色。

那香气，更是与“凤仪牡丹”那富有层次感的奇香，判若云泥。

它只是将几种花草的香气，粗暴地混合在一起。

闻之，只觉浓腻刺鼻。

“这就是你们做的东西？”王熙凤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一位年长的仆妇，战战兢兢地回道：

“回奶奶的话……奴才们，已经尽力了。那江公子的膏子，看似简单，但……但其中，似乎有一味最关键的‘凝合之法’，我们……我们实在是，参不透啊……”

“白养了你们这些吃干饭的。”

王熙凤心中怒极，却也知道，再逼他们也是无用。

她看着那瓶劣质的仿制品，依旧不甘心。

不过让她自己用这东西，她肯定有些不敢。

叫来一个自己不甚看重的、脸上有些小雀斑的二等丫鬟，指着那瓶膏子，冷冷地命令道：“你，把它，擦在脸上，给我瞧瞧。”

那丫鬟不敢违抗，只能战战兢兢地，用指尖，蘸了一点，涂在自己脸上。

初时无事。

片刻后，她的脸，便开始泛红，随即，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片细小的红疹！

“奶奶……奶奶，好痒，好疼啊！”

那丫鬟吓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王熙凤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

她猛地起身，一把抓起桌上那瓶失败的仿制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

瓷瓶碎裂，那污浊的膏体溅了一地。

“都给我滚！一群没用的东西。”她厉声喝道。

在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王熙凤独自一人颓然地坐回了榻上。

【来源：王熙凤，情绪值+30】

她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再想想江耘。

说到底还是绕不开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最终，对着门外，用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吩咐道：

“平儿。”

“进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