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恩的瞳孔剧烈收缩,鸢尾花的刀片如暴雨倾泻而下。
那些泛着冷光的花瓣边缘布满细密的锯齿,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仿佛无数把微型镰刀同时挥舞。
他本能地举起噬魇之臂格挡,暗红色的能量护盾在接触的刹那迸发出刺目紫光,仿佛垂死恒星的最后闪耀。
强烈的能量冲击让他耳膜生疼,鼻腔里充斥着臭氧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息。
然而那些看似脆弱的花瓣却突然化作墨绿色藤蔓,尖端的吸盘贪婪地吸附在护盾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吸盘表面布满细小的绒毛,每一根都在蠕动着汲取护盾的能量,就像无数张贪婪的小嘴。路西恩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这些诡异的植物一点点抽离。
“植物的生命力,永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男人背对着月光,银链上的齿轮挂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冰冷而机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随着话音落下,他轻叩钢琴,琴键缝隙里钻出细小的根须,如同黑色血管般爬过路西恩渗血的伤口。
那些根须表面黏腻湿润,所过之处皮肤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就像雨林里的绞杀榕,温柔的拥抱下藏着致命的绞索。“
男人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着路西恩的神经。
少年踉跄着撞翻谱架,泛黄的五线谱被腐液腐蚀出诡异的图腾。
那些藤蔓突然集体转向,在半空中编织成巨大的捕蝇草形状,锯齿边缘滴落着粘稠的消化液。
消化液滴落在地面,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深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路西恩的左臂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这才发现皮肤下的暗金纹路正在被藤蔓渗出的汁液蚕食,如同蜡烛遇上火苗般迅速消融。
那些纹路是他能力的象征,此刻却在敌人的攻击下逐渐消失。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领。
男人的指尖抚过琴键,每个音符都化作荆棘破土而出。
教室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无数尖锐的荆棘从四面八方刺来。
其中一株藤蔓顶端竟开出惨白的铃兰,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却是腥臭的黑血。
那朵铃兰在幽暗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发出死亡的邀请。
“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很简单——“男人轻笑时喉间发出齿轮摩擦的声响,藤蔓突然暴长缠住路西恩的脖颈,“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冰冷的藤蔓紧紧勒住他的喉咙,路西恩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斑。
路西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墨绿色的藤蔓与教室斑驳的墙壁重叠,贝多芬的肖像在腐液侵蚀下逐渐变成狞笑的鬼脸。
画像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充满了恶意。
他咬碎后槽牙,腥甜的血味让意识短暂清明,噬魇之臂迸发的火焰将缠绕的藤蔓烧成灰烬。
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教室,映出路西恩苍白而坚毅的脸庞。然而,焦黑的灰烬中立刻钻出更细小的孢子,在空中聚合成男人戴着单片眼镜的虚影。
“植物的循环,岂是火焰能终结的?“虚影抬手,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眼球状凸起的根茎破土而出,每个“眼球“瞳孔深处都倒映着路西恩惊恐的表情,“看看这些由地底精华孕育的生命,它们的存在,就是对自然力量最好的诠释。“
那些眼球根茎转动时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路西恩的后背重重撞在钢琴上,琴弦崩断的嗡鸣混着根茎扭曲的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撕扯着耳膜。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
那些泛着诡异光泽的眼球根茎突然集体转动,如同数百台精密仪器同时校准,所有瞳孔深处的倒影竟开始同步闪烁——那是他方才咬破嘴唇时溅落的血珠,此刻正悬浮在空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组成藤蔓的纹路。
“听说过食虫草的拟态陷阱吗?”虚影的单片眼镜闪过冷光,袖口滑落的绷带下,暗红血迹不知何时勾勒出了捕蝇草的轮廓,“用甜美的花蜜吸引猎物,再用柔软的触须将其绞碎。”随着话音落下,地面的黑色黏液突然沸腾,无数细小的藤蔓从黏液中探出,每一根都缠绕着他方才攻击时遗落的木屑与火花。
路西恩的噬魇之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重组的红色物质竟开始逆向流动,顺着藤蔓的方向向敌人涌去。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能力似乎正在被这些植物“同化”,皮肤下的暗金纹路逐渐被墨绿色取代,就像春藤攀附古老的城墙。
“这些地底的生命,早就学会了从敌人身上汲取养分。”
男人的机械义眼渗出黏液,在地面聚成水洼,倒映出数十个扭曲的路西恩虚影。
每个倒影都被不同的植物缠绕——有的被玫瑰荆棘穿透胸口,有的被食人花整个吞噬。“你以为自己在对抗植物,可你早就是它们的养料了。”
教室的顶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坠落的瞬间,所有藤蔓骤然收缩。
路西恩感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要被压碎。
鼻腔里充斥着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让他几乎窒息。
而那个男人却在此时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单片眼镜的金属边框擦过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好好感受吧,这就是自然的馈赠。”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
银链上的齿轮挂饰突然脱离,化作一枚种子没入路西恩胸口。
下一秒,所有的植物突然停止攻击,整齐划一地朝着窗外月光低垂,仿佛在向某种至高存在行礼。而路西恩瘫倒在地,看着自己逐渐恢复的手臂,发现皮肤下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路,正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那道纹路就像一条沉睡的毒蛇,随时可能苏醒。
路西恩蜷缩在满地狼藉中,喉间溢出破碎的咳血声。
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在疼痛,仿佛被无数根针刺穿。
他盯着手臂上新添的藤蔓纹路,那墨绿丝线正沿着血管缓慢游移,如同敌人埋下的定时炸弹。每一次心跳,都能感觉到那道纹路在微微颤动。
教室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变得浓稠如沥青,月光被吞噬殆尽,唯有钢琴上未熄灭的幽蓝火花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那火花就像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场残酷的战斗。
“还没结束!”路西恩突然暴起,用染血的手背狠狠擦过嘴角。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尽管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噬魇之臂的红色物质再度翻涌,却在成型的瞬间被体内窜出的藤蔓纹路绞碎。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强忍着,踉跄着扶住歪斜的钢琴。
指腹触到琴键缝隙里新生的菌丝——那些由腐液孕育的苍白触须,正顺着他的指尖贪婪吸食生命力。路西恩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这些诡异的植物一点点抽离,但他没有退缩。
男人的虚影在孢子云雾中发出齿轮转动的轻笑:“垂死挣扎的样子,倒比标本更有趣。”
话音未落,天花板轰然坍塌,裹着黏液的巨型捕蝇草从天而降,锯齿状叶片将路西恩困在中央。
他清晰看见叶片内侧密密麻麻的刺毛上,凝结着前代猎物的骸骨残渣,而那些残骸的瞳孔里,竟倒映着与他相同的噬魇之臂。
少年突然扯断校服领带,将其缠绕在噬魇之臂关节处。
当捕蝇草闭合的刹那,他猛地挥拳砸向叶片内侧——暗红色能量裹着燃烧的领带穿透植物组织,腐臭的汁液如喷泉般炸开。
浓烈的腐臭味让他几乎呕吐,但他顾不上这些。
“你说植物能汲取养分?”他顶着蒸腾的酸雾逼近虚影,瞳孔因透支能力泛起血丝,“那我就烧穿这片虚妄!”路西恩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微微发烫的齿轮状种子。
那枚种子正在跳动,仿佛有了生命。
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种子表面,金属与血肉接触的瞬间,整个教室的植物突然剧烈震颤。
那些眼球状根茎开始渗出黑雾,仿佛在抗拒某种力量。
少年趁机将噬魇之臂刺入地面,火焰顺着根茎网络疯狂蔓延,将墙壁上的藤蔓图腾烧成焦黑的灰烬。
“这不可能...”男人的机械义眼迸出火花,银链上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
路西恩却在此时抓住男人的衣领,尽管手掌被孢子腐蚀得血肉模糊。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没有一丝温度。
随着一声爆响,噬魇之臂化作巨大的火焰刀刃,将虚影连同周围的孢子云雾一并劈开。
强烈的气浪将路西恩掀翻在地,他重重地摔在破碎的玻璃和焦土上。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散,月光重新穿透破碎的玻璃窗,路西恩跪在满地焦土中,看着心口的种子浮现出细微裂痕——裂痕深处,隐约闪烁着与男人机械义眼相同的幽蓝光芒。
路西恩单膝跪地,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他的噬魇之臂已黯淡无光,皮肤上布满了被腐蚀的伤痕,暗红色的物质几近消散。
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焦黑的地板上,蒸腾起袅袅白雾。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火焰燎焦的袖口,银链上的齿轮挂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的身影重新凝聚,仿佛从未被击败。
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抬手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左轮手枪。
枪管表面缠绕着青铜藤蔓浮雕,弹巢旋转时渗出墨绿色黏液,与他机械义眼的液体如出一辙。
金属枪管折射着月光,冰冷的触感让路西恩瞳孔骤缩。
他想要起身反抗,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男人的皮鞋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植物残骸,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路西恩的心脏上。
“你以为靠一腔孤勇就能改变什么?”男人将枪口抵在路西恩的眉心,冰冷的金属让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植物的攻击不过是前菜,这才是送你‘入睡’的钥匙。”
他转动着左轮手枪的弹巢,齿轮咬合的声音与他喉间发出的机械嗡鸣完美重合,仿佛一首死亡的进行曲。
路西恩咬紧牙关,血丝密布的双眼死死盯着男人。
他突然发现枪管里缓缓生长出细小的根须,子弹头竟化作一颗成熟的种子。
那些根须在枪管中缠绕蠕动,仿佛在孕育着新的杀机。
咔嗒——咔嚓!
随着,金属咬合的声音,男人也慢慢的扣下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