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关断仙路,长生血脉苏

青玄宗外门,后山枯木崖。

一处废弃多年的石室,深嵌在冰冷岩壁之中,门扉残破,蛛网密结。仅存的劣质聚灵阵早已崩坏,化为惨白齑粉,像极了陈胤此刻的仙途。

石室内阴寒刺骨,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腐朽气息飘散。

陈胤盘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形销骨立。

在闭死关冲击筑基的狂暴灵力反噬下,枯槁的白发如乱草般披散。深褐色的老人斑星星点点,散乱分布在他干瘪如枯树皮的脸颊和脖颈处。

他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布满狰狞的血丝,里面燃烧着最后一丝不甘的疯狂。

八十年!

父母殷切的期望、少年肆意的潇洒、修真的追求,仙路的野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最后一次、倾尽所有的闭死关冲击中,化为乌有。

丹田气海,非但毫无松动,反而因反噬之力变得更加凝固、森寒。

千疮百孔、寸寸欲裂的经脉,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窜,都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维系生命的寿元之火,如风中烛、雨中灯,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练气大圆满的极限寿元本是一百二十载,但连番冲击失败的反噬与绝望的心神损耗,早已将其侵蚀得微乎其微!

“嗬…嗬…”

“到头了…此石室…便是吾之坟冢…”

陈胤瞳孔放大,眸光将散,心神最后一次沉进识海丹田,看着那古朴卷轴。

它通体带着混沌的迷蒙之色,如寒玉般散着清冷,周身泛着金色光芒,静静的漂浮于陈胤的识海之中。

正是此物将他带到了这流光溢彩,却吃人不吐骨头的修仙世界。

可整整八十年,它纹丝不动。

“噗——!”

随着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腐朽腥气的淤血狂喷而出,陈胤的生命之火熄了......

轰隆——!

陈胤的心脏,在停跳了漫长的一瞬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擂中。

一股同源的、磅礴浩瀚到难以想象的暖流,自他血脉最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暖流带着古老、苍茫、至高无上的意志,瞬间冲垮了死亡的枷锁,奔涌向他的四肢百骸、破碎的经脉、枯竭的丹田、濒临溃散的神魂。

冰冷而恢弘的道音,炸响在陈胤灵魂深处:

【向死方得生,绝处道缘逢!血脉道统启,万世铸长生!】

【《长生卷》,归位!】

识海中,无尽黑暗被撕裂。

一卷古朴深邃、苍凉、散发着永恒不灭气息的暗金色卷轴缓缓打开。

深沉的混沌迷蒙色,点缀着绚烂的星河,恍若一卷古老的星图。

陈胤!

这个名字高居长生卷之首,宛若璀璨星辰,溢彩流光。

卷轴之上,深邃而神秘的道文清晰显现,如同天道敕令:

【寿元:80/80→ 80/108】

【修为:练气大圆满(筑基瓶颈开裂)】

【初醒之赐:本源生机灌注,肉身衰败修复(100%),道基稳固。】

【首孕之赐:......】

【首嗣之赐:......】

【血脉反哺:......】

“呃啊——!”陈胤猛地睁开了双眼。

浑浊的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如同实质般燃烧的、对长生的无尽贪婪!

枯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经脉、肉体、甚至是神魂都闪耀着新生的悸动,他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石室内那带着腐朽尘埃的空气。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不绝我陈胤!”

“血脉…子嗣…长生仙族!此道大昌,大道可期!”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虽然依旧瘦骨嶙峋,步履虚浮,但随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支撑,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青玄门…人多眼杂,绝非繁衍发展之地。’

‘更何况还有王通等人...必须尽快离开。’

‘青岩城…对,青岩城虽是‘荒芜之地’,灵气稀薄但无人问津,凡俗混杂便于隐匿,正是我兴起之机。’

一个清晰简单的战略蓝图在他心中迅速成型:繁衍子嗣,获取首孕、嗣之赐,血脉反哺......在那片“荒芜”之地扎根、积累、壮大,建立属于他陈胤的长生仙族!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差点成为他坟墓的石室。

“吱呀——”

伴随着阳光出现,陈胤的身形迅速佝偻下去。

得益于对肉体新的掌控力,他刻意让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败坏的色泽,眼神浑浊呆滞,甚至模拟出几处经脉受损后灵力运行不畅的微弱滞涩感。

他步履蹒跚的朝着庶务殿走去。

日光吝啬的透过蒙尘琉璃,庶务殿依旧深阔压抑,如同巨兽的胃袋。

陈胤“艰难”地推开沉重的殿门,殿内那些年轻执事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漠然、嘲讽,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兔死狐悲。

他浆洗发白的青玄执事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脊背努力想挺直,却止不住地微微佝偻,完美演绎着一个闭死关失败、油尽灯枯的老朽形象。

“王…王堂主。”陈胤的声音沙哑、虚弱、“费力”地微微躬身。

案后,臃肿如球的筑基初期堂主王通,正懒洋洋地斜倚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宽大椅子里,肥硕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玉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哟?老东西——”他拖长了腔调,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刺耳,“还没坐化呢?闭死关?嗤…”

他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肥肉堆积的脸上满是讥诮,“就凭你那下品四灵根?能摸到筑基的门槛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浪费灵气!早知如此,不如把那点资源省下来喂狗!”

殿内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陈胤低垂着头,宽大袖袍中,枯瘦的手指微微蜷缩,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海,杀意与嘲讽交织。

片刻,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枚朴素的玉简和那枚代表执事身份的青铜令牌,平稳地放在案上。

“王堂主…陈某…虚度八十春秋,资质驽钝…仙途无望。练气大圆满…停滞三十五载,心力已竭…恳请辞去执事之职,归隐…‘青岩城’,了此残生。”

“青岩城?”

王通的神识随意扫过玉简,嘴角的讥诮更浓,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破地方,鸟不拉屎,灵气比凡俗好不了多少。倒是真适合你这把老骨头埋了。滚滚滚,赶紧滚!”

他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胖手,语气干脆得像丢掉一件废物。

手续潦草。

陈胤再次“费力”地躬身,一步一挪,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这座困了他大半生的庶务殿。

殿外,阳光刺眼。

陈胤立于高高的石阶之上,缓缓回望。

云雾缭绕的青玄主峰巍峨耸立,仙鹤清鸣,流光穿梭。他浑浊的眼底,倒映着仙峰流光,却再无一丝波澜,只有冷漠与…野望!

庶务殿内,堂主王通看着陈胤消失的背影,面色阴沉。

俯身对心腹低语:“我总觉得这老东西不会这么简单,你去盯着点儿。”

“门内还有人记得他,两三年内不便杀。若无意外,三年后除了他。”

“做了一辈子庶务殿执事,想来也该有个千八百块灵石,就赏给你们这些小崽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