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以脱凡胎?当洗髓伐脉

在又一次险险避开巨螯的夹击后,陈渊的身体几乎贴在了红甲蟹的腹部。

他看到了!

在那坚硬的腹甲连接处,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颜色稍浅的软肉,那是它换气呼吸的要害!

机会,只有一次!

陈渊眼中精光爆射,全身的力量在瞬间凝聚于右拳之上。

碎石拳!

没有丝毫保留,他一拳狠狠地轰击在了那片软肉之上!

“噗!”

一声闷响,拳头毫无阻碍地陷了进去。一股墨绿色的、腥臭无比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瞬间染黑了周围的海水。

红甲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两只巨螯无力地垂了下来。它那双幽绿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成了!

陈渊不敢停留,抓住机会,将手中的鱼枪从它的另一只眼睛狠狠刺入,直没至柄!

庞然大物,终于彻底不动了。

陈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泡在黑暗中升腾。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四肢百骸都传来撕裂般的酸痛。

他拽了拽腰间的绳子,发出了信号。

当李小栓和赵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只如同怪物般的巨蟹拖上船时,两人当场就傻了,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渊爬上船,疲惫地躺在甲板上,大口地喘着气。

…………

当陈渊提着这只巨大的红甲蟹,再次出现在回春堂后院时,饶是苏清澜素来清冷,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容。

“十年份的红甲蟹……你真的办到了?”

陈渊将红甲蟹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平静地说道:“蟹壳完整,年份只多不少。苏掌柜,可以结清了。”

苏清澜快步上前,修长的手指仔细地在蟹壳的接缝处、以及陈渊刺出的伤口上检查了一番。

确认这头巨蟹的精华并未流失太多后,她看向陈渊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没有多问过程,干脆地取来银子,当面点清,交给了陈渊。

“以后若还有这种年份的灵物,回春堂随时都收。价格,好商量。”这是她第一次,对陈渊说出“好商量”三个字。

“会有机会的。”陈渊收起银子,不多逗留,转身便走。

望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苏清澜在原地静立了片刻。

她没有返回前堂,而是转身走向了后院深处,一间终年飘散着奇异药香的静室。

推开门,一名须发皆白、身穿葛袍的老者,正背对着她,悉心照料着一株通体碧绿的灵草。

“三叔,他成功了。”苏清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却多了一丝恭敬。

老者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看似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人心。“哦?一个连气感都未生的凡人渔夫,竟能独自猎杀十年份的红甲蟹?”

“他的气血之雄浑,远超常人,而且……心性、手段,都非同一般。”

苏清澜将自己的观察和盘托出,“此人,是个人才。”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沉吟片刻,道:“一个破落渔家子,倒是有趣……正值用人之际。你继续与他接触,不必急着招揽,先用财帛吊着他,看看他的能耐。

若此人真有价值,便引入‘门’内,为我所用。”

“清澜明白。”苏清澜微微躬身。

…………

夜色如墨,将宏村彻底吞没。

陈渊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村子。

他没有回那间破茅屋,而是径直走向孙老头家。

院门虚掩着,一股劣质烧刀子的酒气飘了出来。

陈渊推门而入。

孙老头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着一碟咸腥的海螺,自斟自饮。

他甚至没抬眼皮,只是将一个空酒杯推到了桌子对面。

“看你这一身血气未平,是把那大家伙给收拾了?”

陈渊沉默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放在石桌上。

孙老头浑浊的老眼扫过瓷瓶,鼻子嗅了嗅,嘿了一声。

“回春堂的上品金疮药,你小子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给自己灌了口酒,哈出一口热气。

“那苏家女娃子,眼光毒得很。肯把东西卖给你,说明你那只螃蟹,让她满意了。”

陈渊没有接话,只是解开衣襟,露出胸腹间一道被巨螯边缘刮出的深痕,伤口虽已清洗,但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他拔开瓷瓶的塞子,将药粉均匀地倒在伤口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渗透皮肉,驱散了部分火辣辣的痛楚。

孙老头叹了口气,忽然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吗……王虎那样的,只是镇上的地痞,连‘后天’的门槛都没摸到。”

“刀疤刘,算是摸到了后天第二境‘洗髓伐脉’的边,一身气血比常人旺盛,筋骨也结实得多。我曾经……也是这个境界。”

陈渊涂抹药粉的动作没有停,耳朵却竖了起来。

“后天三境,是凡人踏入仙途的第一道坎。”

孙老头又灌了口酒,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禁忌。

“第一境,打熬气血。”

“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用药石、肉食滋补,再以拳法锤炼,把身子骨练得跟牛犊子一样结实,让气血充盈,奔腾如汞。”

“你那套《碎石拳》虽然残缺,但路子是对的。”

陈渊的心神微微一动。

“第二境,洗髓伐脉。”

“气血壮大到一定程度,就要学着引导它们。像梳理乱麻一样,一遍遍冲刷你的筋脉骨髓,把身体里的杂质都洗出去,脱胎换骨。”

“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拉开了和凡人的差距。力气更大,身子骨更轻,病痛不侵,寒暑不惧。也是后天化先天……以及日后能否修行的关键!”

“这一步,有个条件,就是要有一门‘观想法’。”

孙老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双老眼死死盯着陈渊。

陈渊也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迎着孙老头的审视。

他知道,这才是今晚的重点。

“观想法?”

“对。”

孙老头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

“就是闭上眼,在脑子里想一样东西,用你的心神,去模仿它,去变成它。”

“好的观想法,能让你事半功倍。差的,练一辈子也只是个屁。”

“你有?”陈渊问得直接。

“嘿嘿。”

孙老头发出两声干笑,他提起酒葫芦,摇了摇,里面已经空了。

陈渊会意,起身走进孙老头那间昏暗的屋子,摸出两坛自己上次“孝敬”的酒,放在了桌上。

孙老头满意地拍开一坛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痛饮一大口,脸上泛起满足的红晕。

“小子,你当这观想法是大白菜,想有就有?”孙老头斜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大口酒,脸上那股子酒气更浓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