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登舟，黄泉启航

天色才蒙蒙亮，海风里还带着夜的寒气。

砰！

一声巨响，陈渊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整个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王虎带着瘦猴和另外两个心腹，满脸不耐地闯了进来。

“汪！汪汪！”

一道黄影从屋角的草堆里猛地窜出，是土狗大黄。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龇着牙，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低吼，死死护在陈渊身前。

“畜生，找死！”

王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大黄的腰腹上。

“嗷呜——！”

一声凄厉的哀嚎，大黄像个被丢弃的破麻袋，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的石锁上。

它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是徒劳地呜咽，一条后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大黄！”

陈渊从草堆里“滚”了出来，脸上血色褪尽，手脚并用地爬到大黄身边，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他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土狗，能清晰感觉到它身体传来的剧痛。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外愈发汹涌的海浪：“虎哥……今天风浪太大了，不对劲啊！”

“村里孙老头他们都说过，黑风水道那地方邪门！只有等到下午申时，潮水涨到最高，那股暗流才会停那么一小会儿……我们，我们再等等行吗？”

“少废话，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现在就把你俩捆一块沉海里喂鱼！”

王虎的耐心已经耗尽，他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揪住陈渊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啪！

王虎反手就是一巴掌，不重，却抽得陈渊脑后一麻。

“少他妈跟老子讲条件！老子说现在走，就现在走！”

死亡的威胁下，陈渊的“反抗”戛然而止。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哀鸣的大黄，低下头，肩膀瑟缩着，再不敢多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王虎出现那一刻，就已经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地走向码头。

王虎那艘比寻常渔船大了一圈的船，早已在浪里起伏。

在王虎凶狠的命令下，陈渊“被迫”接过了船舵。

船只缓缓离港，在灰色的浪涛中，一头扎进了那片通往死亡的黑风水道。

一路上，陈渊都表现得战战兢兢。

“虎哥，水流太急了，船好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前面那片就是乱风口，不能再往前了！”

他的每一次“提醒”，都让王虎脸上的狞笑更深一分。

越是凶险，就越证明那地方藏着宝贝。

这小子的恐惧，就是最好的证明。

船头刚一扎进水道，一股完全不同于外海的狂风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船身猛地一沉，又被一个浪头高高抬起，然后重重砸下。

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瘦猴几人脸色都有些发白，紧紧抓住船舷，咒骂着这鬼天气。

王虎却兴奋地吼道：“就是这儿！再往里开！”

船只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前行。

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

陈渊的身子随着船的摇晃而摆动，一次剧烈的倾斜中，他看似狼狈地摔倒在地，顺势滚到了船舱一侧。

这里是视线的死角。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船底那块微湿的木板。

指尖发力，那个被他反复摩挲、早已松动的油浸木塞，被无声地拔了出来。

一股细微却冰冷的水流，开始渗入船舱。

起初，这点水量在狂暴的风浪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爬起身，又踉跄着扑向主帆的方向，口中大喊：“帆！稳住帆！”

他抓住了控制船帆的一条主承力绳，在所有人都在与风浪搏斗，无人注意他时，袖中一柄早已准备好的、巴掌长的锋利鱼刀，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刀刃贴着粗糙的绳结，在最隐蔽、受力最强的地方，用力一划。

一道深而不显的口子，出现在绳结的内芯。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丢开绳索，重新“惊慌失措”地滚回船舵旁。

船，继续向着水道中央，那片他早已选好的、暗流最是汹涌的坟场驶去。

当船行至水道正中，异变陡生！

脚下的船板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

不断涌入的海水，终于让船身失去了最后的平衡。

与此同时，那根被割裂的绳结，在狂风的巨力拉扯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应声而断！

失控的船帆，变成了一面巨大的巴掌，携着风势，猛地横扫而下。

“啊！”

一个离得最近的泼皮躲闪不及，被沉重的桅杆当头砸中，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额头血流如注。

“怎么回事！”

王虎又惊又怒。

船身在此刻发生了致命的倾斜，冰冷的海水不再是渗透，而是疯狂地倒灌进来！

王虎一把抓住身边瘦猴的衣领，稳住身形，赤红着双眼，寻找着陈渊的身影。

他想抓住这个罪魁祸首。

可陈渊却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在船身彻底倾覆，所有人都被抛向空中的那一瞬间，他没有丝毫抵抗，反而主动蜷缩身体，迎着冰冷的海水，一头扎了进去。

入水的瞬间，没有寻常人的呛水和慌乱。

这些天在水缸和冰冷海水里反复折磨自己换来的成果，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灵魂深处的青符，在接触到这片狂暴水流的刹那，猛然大放光明！

一直以来积蓄的、关于水的感悟，彻底爆发。

【词条生成：水性精通（入门）】

一股清凉的明悟瞬间贯通全身。

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身边每一股暗流的走向。

黑风水道，对他不再是致命的坟场，而变成了自家的后院。

“救……救命！”

“虎哥！”

王虎和瘦猴等人在漆黑狂暴的水流中拼命挣扎。

他们一身的力气，在这里根本无处可使。

一股凶猛的暗流将王虎卷住，狠狠地朝着下方的礁石拽去。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陈渊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水下，如同一条黑鱼，轻盈地一个转身，便避开了一股能将人撕碎的漩涡，然后迅速潜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那份从容，那份自如，让王虎的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被耍了。

下一刻，巨力袭来，他的身体重重撞在水下锋利的崖壁上，意识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翻滚的黑水，很快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一切，重归于风的怒吼与浪的咆哮。

…………

黑风水道的咆哮，最终还是被无垠的东海吞没。

陈渊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湍急的暗流中穿梭。

新生的【水性精通】词条，让他与这片狂暴的水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不再是抗拒，而是顺从，像一条天生就属于这里的黑鱼，借着每一股能将钢铁撕碎的暗流之力，轻盈地调整着方向。

他没有立刻浮出水面，而是在水下潜行了足足两里地，直到彻底脱离了那片死亡海域，才在一处僻静的礁石后探出头来。

咸腥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甘甜。

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海水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热量，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阵的疲惫与酸软。但他眼中没有丝毫后怕，只有一片深邃的冷静。

他爬上礁石，拧干湿透的衣衫，借着微弱的星光，辨明了方向，朝着黑石山脉的方向游去。

回到那个被藤蔓掩盖的狭小山洞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神沉入灵魂深处。

青色的玉符静静悬浮，表面那枚代表着【水性精通】的符文印记，正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微光。

而在它的下方，【强身健体】的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向前猛窜了一大截，几乎达到了三分之一。

就连【碎石拳（入门）】的经验，也跟着涨了不少。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船只倾覆，王虎等人被黑水吞没的画面。

没有快意，没有不安，就像是在看一幕与自己无关的皮影戏。

前世作为现代人的道德观，早已被这三年的饥饿、劳作，以及刚才那场精心策划的杀戮，冲刷得干干净净。

在这吃人的世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道理就这么简单。

他在山洞里休息了整整一个白天，将状态恢复到最佳，才在黄昏时分，悄然潜回了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