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金色条纹。光线中浮动的尘埃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齐岳周围形成微妙的螺旋轨迹。
他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紫雾戒的纹路。这枚来自修仙界的空间法器表面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地球稀薄的灵气环境正在让它逐渐退化。三天过去了，叶文洁再没出现，只有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定时送来餐食和药物。
房间看似普通，但齐岳的神识能感知到墙壁里埋设的量子感应器阵列。那些纳米级的探测器像一群饥饿的食人鱼，时刻撕咬着他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更远处，走廊尽头的监控室里，两名警卫每隔十七分钟就会交换一次位置——精确得像钟表齿轮。
门外传来脚步声，节奏平稳而克制。不是医生那种急促的碎步，也不是警卫机械化的巡逻步伐。这脚步声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从容，每一步的间隔分毫不差，像是用节拍器量过。
门开了，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手里拎着个老式铝制饭盒。他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鬓角已经泛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根历经风霜却不肯弯曲的钢条。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影子。
“吃早饭了吗？“男人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金属与木质表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豆汁儿和焦圈，老BJ口味。护国寺买的，还热着。“
齐岳认出了这张脸——常伟思，军方代表，在ETO的监视名单上排名前五。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于他的详细档案：1961年生，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参加过西南边境作战，现任太空军筹备组负责人。档案最后一页用红笔标注着“极度危险“。
“常长官亲自送饭，“齐岳没动饭盒，目光扫过对方左手小指的残缺，“我该感到荣幸？“
常伟思笑了笑，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镜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蓝光——那是嵌在镜框里的微型显示器。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饭盒，蒸汽腾起，带着豆汁特有的酸涩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年轻人恢复得快是好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两口古井，“但有些事急不得。“
齐岳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二十年前西南边境冲突留下的纪念。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修仙界的某个剑修，同样缺失的手指，同样深藏不露的气质。只不过那位剑修断的是拇指，而常伟思的伤口更加整齐，像是被什么精密仪器切掉的。
饭盒里的豆汁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膜，焦圈金黄酥脆，摆成标准的圆形。这种强迫症般的摆盘方式暴露了送餐者的军人习性。
“叶老师让我来看看你。“常伟思突然说，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你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从内袋掏出一块透明薄片，轻轻放在床头。薄片自动展开，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影像：1971年，红岸基地，射电望远镜接收到的第一组异常信号。那些波形图上跳动的脉冲，在齐岳眼中逐渐组成熟悉的图案——修仙界的护山大阵“周天星斗“的简化版。
午后，他们带他去了地下室。
电梯下降了足足两分钟，这个深度已经远超普通疗养院该有的结构。当门打开时，齐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能量波动——不是灵气，而是某种被束缚的量子潮汐。
这个隐藏在疗养院地下的空间让齐岳想起修仙界的炼器室——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同样复杂的仪器，只是这里的设备闪烁着LED灯而非灵石的光芒。空气中有臭氧和液态氮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血腥气，说明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事故。
“认识这个吗？“常伟思指向中央的透明舱体。舱体由某种复合材质制成，表面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泽。
齐岳走近观察。舱体内悬浮着无数纳米级的六边形镜片，组成一个直径两米的球体。偶尔有蓝色光点在其中穿梭，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但以他的神识感知，能“看“到那些光点实际上是微观尺度的空间褶皱，每一次闪烁都是一次微型的维度跳跃。
“智子展开实验。“他轻触舱壁，感受到细微的量子震颤沿着指尖传来，“你们想复现三体技术。“
他的灵力顺着金属表面流淌，像水渗入沙地。在微观层面，他“看“到了镜片阵列的缺陷——六边形接缝处的量子态不稳定，像是打满补丁的破衣服。更深处，某种人工制造的时空曲率正在缓慢泄漏，这解释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稳定的量子场会撕裂生物组织的分子键。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史强叼着没点燃的烟走进来，迷彩服袖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聪明。可惜这堆破烂三个月里炸了四次实验室。“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黑色焦痕，“上次差点把老子的眉毛烧没。“
齐岳将掌心完全贴在舱壁上。紫雾戒微微发热，开始吸收泄漏的量子能量。这种能量与灵气截然不同，像是带电的冰渣，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第七代碳晶格排列错了。“他收回手，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薄霜，“应该用蜂窝结构，不是六方晶系。你们缺少维度锚定剂。“
常伟思和史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齐岳捕捉到了——他们眼中有震惊，但更多的是某种早有预料的确认。
“有意思。“史强拿下香烟，在粗糙的手指间转来转去，“那堆穿白大褂的折腾半年没搞明白的事，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齐岳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转：“我有不同的...感知方式。“
他故意让一丝幽能从指尖渗出，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监控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常伟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腕表，警报声立刻停止。“叶老师说你可能需要这个。“他从保险柜取出一个铅封的金属箱，“1979年的原始数据，红岸接收到的最完整信号记录。“
夜深时，齐岳独自站在窗前。
月光给庭院里的银杏树镀上一层银边。十月的夜风已经带着凉意，吹动树梢最后几片顽强的叶子。他摊开左手，让紫雾戒吸收着月光中的微弱能量。这种转化效率极低，但胜在持续——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收集晨露。
神识内视，他能看到体内两条能量回路的现状：
灵力系统像干涸的河床，只有零星几处还有涓涓细流；幽能网络则是崭新的地下管道，空空荡荡却四通八达。最奇妙的是交汇处——丹田位置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两种能量在那里缓慢融合，产生出某种更原始的东西。每一次循环，漩涡就扩大一分，像是正在成长的胚胎。
他想起修仙界古籍上的记载：“混沌未分，谓之太初。“
窗外传来枯叶碎裂的声响。齐岳收起能量，看到叶文洁站在银杏树下。月光描摹出她瘦削的轮廓，像一尊青铜雕像。夜风吹动她的白发，仿佛时间本身在她周围流动。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向北方指了指。这个动作让她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那是长期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
齐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夜空中，北斗七星的勺柄处，有一颗不该存在的暗红色星体正缓缓移动。那不是自然天体，它的轨迹太过精确，亮度变化遵循严格的数学序列。
紫雾戒突然发烫，在他手指上烙下一圈符文——那是修仙界的警示咒文，意为“天外来敌“。更令他震惊的是，当那颗“星星“经过月亮时，他的神识捕捉到了熟悉的波动——修仙界破碎虚空时产生的维度涟漪。
树下的叶文洁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传来，但齐岳读懂了她的唇语：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