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旧识与新姿

距离瓦莱里立下忠诚誓言，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亚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旅馆的房间内，一方面消化着自己独特的修行理论。

另一方面，则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获取【影猫的喉骨】以及制作【沉默者斗篷】的每一个步骤。

并评估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

既然已经决定要触犯银月城的禁令，那么每一步都必须做到天衣无缝。

这天下午，房门被有节奏地轻轻敲响。

是瓦莱里回来了。

他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任务完成的振奋，向亚伦行了一礼。

“亚伦大人，幸不辱命。”他递上一份用潦草字迹写满了情报的羊皮纸，“您要的情报，都在这里了。”

亚伦接过羊皮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瓦莱里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情报清晰地指出，【影猫的喉骨】将在三天后，于内城区的“群星大厅”举办的“黑曜石拍卖会”上出现。

他还详尽地列出了拍卖会的主办方“银月商业促进会”的背景资料，并用一个特殊的记号。

标明了凯尔·鹰扬近期与该促进会的几名董事来往密切。

“做得很好。”亚伦由衷地赞许道。

得到认可的瓦莱里，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现在，距离拍卖会还有三天。”亚伦站起身。

“我们不宜一直待在房间里，消失太久再突然出现会引人注意。”

“出去走走，顺便去看看能不能获取什么有用的情报。”

“遵命，大人。”

……

银月城的贸易区，永远是这座城市最具活力的心脏。

当亚伦带着瓦莱里再次出现在这里时，瓦莱里的心境已经与几天前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四处张望、寻找机会的情报贩子。

而是像一位训练有素的护卫。

安静地、带着一丝警惕地，跟在亚伦身后半步的位置。

目光时刻留意着四周，将所有潜在的威胁都隔绝在自家大人身前。

他们很顺利地在一家大型炼金材料商店的门口，遇到了正在清点货物的博林管事和艾拉。

“亚伦先生！”艾拉第一个发现了他，惊喜地挥着手，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跑了过来。

博林管事也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亚伦身后的瓦莱里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惊讶。

他们都还记得，这位衣着体面的贵族，上次是以“合作者”的身份，与亚伦一同出现在旅馆的。

而就在他们准备开口询问时，一个带着些许精灵特有优雅口音的声音从旁传来。

“哦？亚伦阁下，看来每次见到您，您的身边都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

精灵商人希瓦利斯，正手持一根晶莹剔透的法杖，含笑走了过来。他显然也是来与博林洽谈生意的。

三位旧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聚焦在了瓦莱里，以及他和亚伦之间那种不言而喻的主从关系上。

博林和艾拉只是觉得奇怪，但希瓦利斯，这位精明的精灵商人，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对魔力更敏感的精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叫瓦莱里的贵族巫师，体内的魔力波动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那是一种凝练、稳定、充满了生命力的迹象，与他几天前感受到的那种“腐朽停滞”的气息，简直判若云泥！

一个他印象中已经被判定为“修行之路断绝”的废人，不仅在短短几天内奇迹般地突破了瓶颈。

还以如此恭敬的姿态，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亚伦的附庸。

这说明了什么？

希瓦利斯看向亚伦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里面，已经不仅仅是敬畏，更添上了一抹深深的、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更加坚信，这位年轻的人类巫师，背后一定隐藏着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足以逆天改命的庞大秘密与力量。

“只是在旅途上遇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已。”亚伦微笑着，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了解了一下博林商队近期的生意状况后，亚伦便带着瓦莱里告辞离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艾拉好奇地问：“父亲，亚伦先生身后的那个伙伴是谁呀？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博林管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而一旁的希瓦利斯，则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看着亚伦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

“伙伴？不……那不是伙伴的眼神。”

“那是一位骑士，望向自己君王的眼神。”

……

在等待拍卖会的最后两天里，一些关于瓦莱里·克里蒙斯的奇特传闻，开始在银月城一些特定的贵族与巫师圈子里悄然发酵。

传闻的内容惊人地一致：那个常年停滞在瓶颈期、几乎被所有人放弃的克里蒙斯家的继承人，似乎……突破了。

但这个传闻，引起的更多是嗤笑而非震惊。

“不可能！我上个月还见他为了买一瓶劣质的‘精神学徒’药剂而和人讨价还价。”

“我听说光明教会给他的期限就是今年，如果再不突破，就会被彻底除名，收回所有资助。一个心境早已崩溃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创造奇迹？”

“大概是用了什么透支生命的邪术，回光返照罢了。”

……

为了在拍卖会前，去了解一些相关情报，也为了给瓦莱里这双“新生的羽翼”一次公开亮相的机会，亚伦决定前往银月城巫师们最常聚集的社交场所——坩埚酒馆。

“大人，我们在那里……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人。”

在前往酒馆的路上，瓦莱里不无担忧地提醒道。

“无妨。”亚伦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坩埚酒馆坐落在炼金区的深处，整个酒馆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不断变幻着色彩的魔法光晕之下。

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魔力药剂、稀有熏香和陈年麦酒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寻常酒馆的喧嚣，客人们都只是低声交谈，空气中不时闪过几缕元素的光芒。

有漂浮在空中的酒杯，被无形之手操控着，稳稳地送到客人嘴边。

吧台后面，酒保正用一根玻璃长勺，小心地从一个冒着寒气的橡木桶里，舀出一杯仿佛装着星辰的深蓝色液体。

亚伦和瓦莱里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或者说，是瓦莱里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目光。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克里蒙斯家的‘万年学徒’吗？”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角落的卡座传来。

几名衣着华丽的年轻贵族正坐在那里，其中为首的一人，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眼神盯着瓦莱里，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

“怎么，今天又来这里碰运气，想淘点便宜的劣质药剂回去继续烧坏你的脑子？”他又故意高声说道，引来一阵低低的窃笑。

瓦莱里的脸色瞬间涨红，背在身后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搁在几天前，他或许只能低下头，在这些无休止的羞辱中默默走开。但现在，他的体内，流淌着的是奔腾不息的、纯净的力量。

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发作时，亚伦平静的眼神轻轻扫了他一下。

瓦莱里立刻领会，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整个人重新恢复了沉静。

他没有理会那群人，只是跟在亚伦身后，径直走向吧台。

“两杯‘静心麦酒’。”亚伦对酒保说。

“好的，先生。”

那位嘲讽他的贵族见瓦莱里竟然无视自己，觉得失了面子，声音更大了几分。

“怎么？哑巴了？还是说，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酒馆内，更多的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准备欣赏这场属于上流圈子的、惯常的霸凌戏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正准备从酒保手中接过酒杯的瓦莱里，动作微微一顿。

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华丽的法术。

一股远超“感知之触”阶段的、如同实质般凝练而稳定的魔力波动，如同最温和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整个酒馆内活跃的魔法元素，都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过，变得温顺而平静。

他面前那杯盛满了麦酒的木杯，甚至没有经过他的手，就自动地、无比平稳地悬浮了起来，杯中的酒液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死寂。

整个坩埚酒馆，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嘲笑声戛然而止，那些贵族的嘴巴还保持着讥讽的形状，但眼神已经彻底被惊骇所填满。

“精神塑形……这是精神塑形！”不知是谁用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天哪，传闻是真的！他真的突破了！”

“我听说光明教会的执事一直都说他天赋极佳，只是根基出了问题……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解决了！能被教会看重的天赋，果然不容小觑！”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所有的目光，都从嘲讽与轻蔑，变成了震惊、嫉妒与不可思议。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瓦莱里，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议论。

在全场瞩目之下，这位在众人眼中“天赋极佳”、“重获新生”的优秀人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球都快要掉下来的举动。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转身，对着身边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戴着兜帽的亚伦。

用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微微躬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亚伦大人，这里的空气有些嘈杂，需要我让他们安静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