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我愤怒地冲向他,双手抓起他的衣领。
贺延青没有阻止我粗鲁的举动,没有反抗,只是低头审视着我,微微蹙眉表示不满。
我当然知道我打不过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更何况他身上一定有可以瞬间制服我的武器,跟他硬拼没有好处。
无奈之下,我用力推开贺延青,“不管你是谁,马上放我出去!开门!”
“我可以放你出去,只是对你来说,外面的世界也不见得美好。”
“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我都要出去!”
贺延青对外面世界简单的一句描述引发了我无限的联想,血腥恐怖如同我看过的那些科幻冒险片,有试图统治地球灭绝人类的机器人,有破败城市中到处遍布的丧尸……
“我可以放你出去,只要你能够通过我的测试。测试的第一步,请回答,你是谁?”
“该死,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要问我?”
我用力砸门,失去理智和克制力,如同发怒的困兽般嚎叫,“放我出去!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想怎样,至少要放我出去,告诉我我是谁!”
“你要认清现实,想要通过这扇门,想要获得相对的自由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通过我的测试。所以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回忆,突破大脑中的屏障,回答我那个问题。”
贺延青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冰冷的眸子盯住我的眼,似乎有种魔力,让我渐渐冷静。
我自动忽略贺延青口中的“相对自由”到底是怎么个相对法。无论如何,我至少知道了离开这里唯一的途径,这总好过我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回答之后呢?”
“然后是测试的第二阶段,具体需要你做什么,到时再说。”贺延青指了指睡眠仓的位置,示意我躺回去。
“放心,只要你保持冷静,我不会让你马上陷入昏睡。从今往后,每晚我都会给你一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希望你能够把握时间,通过测试。”
我别无选择地回到我的睡眠仓,问即将要开门离去的贺延青:“为什么只有我能醒过来?他们呢?还是说我们会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苏醒?”
贺延青开门的手僵住,迟疑了一下回答:“你是特例。”
贺延青离去。
我只有一个小时,必须抓紧时间。
想起自己是谁,最关键的步骤就是看看自己的脸。我忙爬到脚下,去看已经缩回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之一的弧面玻璃。
倒影不是很清晰,但好在还算能够看出大致样貌。
我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样貌清秀,甚至可以说是好看,但却很陌生。
我用力思考回忆,仍旧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信息,思绪反而开始天马行空。
贺延青,没有表情,没有语气,在我攻击他的时候没有反击,该不会他是个机器人?如果机器人还没有彻底占领这个世界,说不定它们还必须遵守机器人三大法则,不得攻击人类。
机器人。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机器人,我又出现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像之前我想到盲人的时候一样。
思绪不受控制地四处发散,突然,我一时走神,眼前弧面玻璃上的倒影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张布满烧焦伤痕的狰狞的脸。
定了定心神,倒影中我的脸又恢复了正常。
是幻觉吗?这幻觉是否跟我的过去有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疲乏的我平躺在睡眠仓中。
这次苏醒我最后的记忆是看到弧面玻璃缓缓上升,把我包裹入睡眠仓之中。
* * *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我和袁毅的爱巢。
袁毅看到我睁开眼,便在睡眠仓外侧调整睡眠仓由横向转变为直立,然后打开透明玻璃罩。
我从睡眠仓出来,回头去看这个在我看来十分新奇的玩意儿。
睡眠仓是十五六年前兴起的,五年前未来市全面投入使用。
有一阵子我饱受失眠困扰,袁毅还曾经带我去社区医院进行了一个疗程的睡眠治疗,其实也就是在睡眠仓中深度睡眠。
睡眠仓很贵,像我跟袁毅这样的中产阶级根本买不起,只能去医院购买使用的机会。
“抱歉,”袁毅迎接我醒来的微笑没有持续太久,马上变成一脸歉然,“本来说好在你清醒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但是刚刚医院来电话,有个情况危急的病人必须马上做换肾手术。”
我是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内心充满感恩,对于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病患,我要比从前更加怜悯同情。
“去吧,你专心工作,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会无聊,我刚刚恢复视力,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袁毅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又对不远处专心上网的贺延青说:“贺医生,尔桐就麻烦你照顾一天啦。我尽量晚上之前赶回来。”
贺延青微微点头,袁毅这才放心离去。
我本来想直接回卧室,不理会讨人嫌的贺延青,但作为受到恩惠的实验对象,作为星海员工的妻子,我还是得保持应有的礼貌。
“贺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贺延青的目光并没有从屏幕上脱离,敷衍似的回应。
我走到他身边,好奇看向他投射的屏幕,问:“贺医生,你在看什么?”
贺延青瞥了我一眼,用手势放大了投射屏幕的大小,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画面。
看清屏幕上照片的同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血腥残肢的照片,只有人类的上身躯干和下肢,没有双臂和头颅,切口像是被电锯割断的,参差不齐,血肉模糊,着实骇人。
这照片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20年前我那血腥恐怖的经历,让我想起了无数个噩梦中出现的两颗血淋淋的眼球。
我被吓到步步后退,抱怨地大叫:“干嘛给我看这种东西?”
贺延青很无辜耸肩,“不是你问我在看什么吗?我正在关注在未来市肆虐了四年还未被逮捕,身份成谜的变态杀手——肢解狂魔。”
“就在一天前,肢解狂魔又犯下了一起凶案,这一次的死者残肢是在陨石公园的树林中发现的,死者是一名女性,头颅和双臂缺失。”
“我对这些没兴趣,请你不要再跟我提及这么恶心的话题。”说完,我决绝地转身回到卧室,用力摔门。
肢解狂魔的名号我自然听过,最近四年,他都是未来市的热门话题。
一个四年间犯下二十几起血案的杀人狂,一个以肢解为乐趣的变态,警方竟然耗时四年都没能查到他的踪迹,连他的身份都一无所知。
我努力屏蔽有关肢解狂魔的种种,专注练习使用我的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