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晚她握着笔,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人的名字,连冉依与宁筎,皆与太子选妃一事有关。
而其他几个,她继续提笔写下:攸宁,宁罄书,萧砚迟,与曲江大会取消有关。
晚烛未熄,她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垂眸盯着纸上的几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突的看了眼自己的影子,道:“清兰,清兰。”
清兰从门口急忙走进来,道:“大娘子,怎么了?”她手上还提着一壶水,轻轻的放在桌上,为娘子沏壶茶。
“你今日说,宁筎和冉儿去哪了?”
清兰思考的道:“宁筎小姐是去茶馆听说书,而咱们家娘子不知去何处,但两人是同辆马车。”
她将茶壶过了两次水,茶杯清洗过后,眼神询问娘子是否要喝,连灵依摇摇头,思绪万千,眸中灵光一闪。
原是如此!
清兰将东西摆好,凑到她身旁,道:“大娘子,明日我们真不去宁府吗?”
她突然觉得很迷惑,好像大家都在引导她,不要去宁府,又有种奇怪的力量,指引自己去。
连灵依无所谓道:“明日先不去,等祖父叫了再去吧。”
次日,连灵依目送她们坐上了马车,目光中带着些为了今日的计划,她可早早就睡了,势必要查个眉目出来!
连冉依看着姐姐思虑沉重的样子,心中不由猜测几分,想探探虚实。
连灵依看到她的目光,收回了心思,垂眸浅笑,道:“你且随哥哥姐姐们去吧。”
她拍了拍冉依的肩膀,示意她上车。
连冉依只好点头,微福身子道:“是,姐姐。”
终于都走了。
连灵依送了口气,看着清兰问:“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包括曲江大会取消,以及太子选妃的详情,你都去听说书的,全部给我听清楚。”
清兰眼神坚定道:“是,大娘子。”
祖父身旁的随侍走前,道:“大娘子,太师等你许久了。”
她一连好几日都没给祖父请安,换到当初,祖父早就来探望,而这次,他倒是和上一世偏爱自己的祖父不一样了。
她还没上马车前,先行礼,道:“祖父。”
严肃的声音一如往常,“上来吧。”
连太师神情恍惚的看了一眼连灵依,道:“灵儿,你知道我在等你?”
“这宁府,我是肯定要去的,您也希望我去吧?”
她娇俏的拉着祖父的衣袖,像上一世一般亲近他。
祖父神情柔和了许多,云淡风轻道:“要去见见老熟人了。”
连灵依扶额,怎么每个人都变了。
难道她穿越了另一个时空?还是死后在另一个同样的世界重生了?
他突的察觉什么,缓和语气,用一种意味的目光看着连灵依。
连弼文轻拍她头,打趣道:“灵儿肯定是要去的。”
马车终于到了宁府。
宁国公早早等在门口,毕恭毕敬的朝着连太师行礼。
连灵依向宁国公行礼,道:“国公爷”
宁国公颔首。
“太师,近日身体可好?”,他摸着胡子,目光中带着殷切关心询问道。
“一切都好,宁国公别来无恙。”连太师看着他,缓和了脸色说道。
宁国公扶着连太师进门,一边示意让下人拿马车上所带的东西,一边和连太师聊
“若不是犬子近日太过不懂事,怎得请你出马?您是皇帝、太子,甚至是我们这些老臣的恩师,实在是被迫无奈,才请您管好世家子弟的。”
“无妨,你们安排好人便好,其他不用多说,令郎我见过,一表人才,恐是科举未取得好成绩,心情不好罢了。”
连太师拄着拐杖,慢慢的说道。
一群人吧连太师引进学堂,世家的几位世子都坐在里面,皆不出声。
公主和几位世子,太子皆坐在前排,按照长幼嫡庶的顺序依次坐的整齐,她倒是没想到,冉儿和筎儿也坐在其中。
门口熙熙攘攘的占满了人,她目光微收,这些是其他几家的女娘。想是听听太师的课,但也有可能是自个找个合眼缘的夫婿,但是宁国公此番不是为了让所有人来听太师授课的,是故只能一睹太师面容。
连灵依跟在太师身后,手上提着书箱,她今日一袭淡紫衣裙,衬她原本姣好的容颜此时清雅淡然。
她的出现,无疑是在座众人没有想到的,与她料想的并不同,各家脸熟的世子朋友,都眼中带着诧异,仿佛自己不该出现在这。
攸宁更是没看她一眼,目光低着看书,还有宁筎和冉儿,皆未抬头看她。
她才不管!
她微微行了个礼,举止端庄大方,把书箱放在桌上,打开后把需要用的书拿出来,放好,朝着连太师的方向看了一眼。
连太师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缓步过去,道:“今日我看许多女娘子也想听祖父的课,便一同设座吧。”
众丫鬟互相看看,又看了看宁国公。
宁国公点头,道:“设座。”
女娘子们纷纷入座,向她表示感谢。
连灵依站在门口,忽感觉前面有阵风吹过,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转头便看见,新科状元出慕然,站在宁国公旁边,两人似乎在聊一些事,出慕然俊逸的脸庞上充斥着少年意气风发。
这是……年轻的出慕然?
连灵依没有听祖父的课,目光全然看着那位新科状元。
即使是背影,也是如此帅气啊。
她暗自打量着这新科状元,摇摇头,内心道:我在想什么呢?这可不是自己的男人。
继续想到:自己与他结婚三年也未有子嗣,肯定是他不行!
7
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连灵依余光瞟了一眼,宁箬书?上一世不熟,她还是继续欣赏慕然公子吧!
宁箬书缓步从一侧走来,他身着墨竹白衣,头发冠起,想是他自小不喜奢靡,只有一桃木簪穿过发冠。
暑热难耐,书童将一桶桶冰放在过道两旁,她好看的眉眼也沁着汗珠。
汗珠在日光下照的格外好看,她清透的皮肤,亮亮的,因为炎热,白白的脸上有些粉粉的红。
宁箬书看着连灵依,眸子暗了暗,随即恢复正常,笑着道:“连大娘子,怎失了神?”话刚说完,她就听到公主的声音。
连灵依还没来得及和他对上话,就抬眼看从课堂里跑出来的公主。
“灵儿。”攸宁跟着跑出来,她发髻上的珠花随着摇动,在这个炎热的天气,她焦急的小脸上的滑落几滴汗水。
连灵依从衣袖中抽出手帕,仔细的为她擦拭,看到没有破坏妆面,连灵依眉目舒展道:“何事?如此急。”
攸宁看她心虚道:“今日之事,他日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回去好吗?”
她心虚的脸上,想表现公主的威风,与往日性格不同,连灵依内心敏锐感知到两人关系不简单。
她佯装与公主置气,连灵依退后两步,行礼道:“是,公主。”她眸子的神情从柔和到冷淡,攸宁不由心里难过了几分。
连灵依余光瞄到宁箬书的身影,心中了然几分,她注意到公主眸中的失落,但是此刻,装作有距离还是最好的。
连灵依要是没记错,上一世,这宁箬书为何会被罚,以及请了祖父讲学,好似由公主引发的,话说这儿时伙伴中,攸宁和罄书还有砚辞,都比自己年龄小,这箬书是和自己同龄,他却和这几人玩不到一起。
宁箬书从小便知自己是府中的世子,身负重任,不敢贪玩,太墨守成规了。
她上辈子的注意力都在谁身上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宁箬书走前,向攸宁行礼,她勉强扯出一抹淡笑道:“箬书哥哥,多礼了。”,她眉眼中透着尴尬,然后继续道:“你我单独谈谈吧。”
宁箬书黯淡的眸光未变,淡淡点头,跟在公主后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连灵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的记忆都去哪里了??”
仔细一想,毕竟也十几年了,谁还记得住自己豆蔻年华的事?
婚姻一地鸡毛,还有连府中的事也如此,打理一整个家族以及众世家的事,女世子也不好当啊!
她整个人萎靡的在宁国公府后花园乱逛,脑袋放空的坐在秋千上,荡啊荡。
“灵儿姐姐”一声稚嫩的青年声,把自己思绪马上打回。
身着黑袍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他冷冷的表情,与刚刚叫的那四个字,完全形成反差。
“你。。。是?”
她有些迟疑的抬头,看向面前年纪虽小,英气十足的男子,看着身量高大,却极为瘦弱,但是可以看出他长期有锻炼,是“精瘦”的瘦。
他冷酷的表情未变,眸中却暗自神伤,道:“宁箐。”
连灵依忙打回圆场,“箐箐啊,自五年前你随你舅父去边关了,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宁箐神色微缓,点头。
冷场了。
连灵依骂死这该死的重生世界,还不如直接重生到结婚那天,一下子回到一切都变了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啊。
但是,那时的自己,又是如何?
他不语,坐到一旁的石椅上,一双冷眸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这宁箐的名字,怎么熟又不熟的,脑海中翻涌了好多个场面,偏就是想不起来,她锤了锤自己的头。
懊恼的看着秋千对面的假山,小声摇头道:“我得回去补补脑子,真的想不起来。”
他急切接话,眼眸中的冷意完全消散,担忧写满全脸道:“姐姐,你上次受伤,还未完全痊愈吗?”
连灵依诧异,他知道?
“那日,你不慎晕倒,头部撞到地上的石头,想来是并未好全。”他继续道。
连灵依佯装可怜,一双澄澈眼眸中含泪珠盈盈道:“想是那日留下的后遗症,却让我把弟弟你忘了。”
宁箐眉头皱着道:“那日连冉依与那宁筎。。”他拳头紧握,恨铁不成钢的锤了锤石椅,又欲言又止。
她用帕子假装擦了擦泪痕,道:“不要紧的。”
宁箐眸光饱含心疼,看着自己,道:“姐姐,你就是太过心慈了。”
他说完,突然往自己后面的方向看去,闭上嘴巴,冷冷的盯着后面的人。
连灵依朝他看的方向回眸,看见了宁筎和连冉依。
宁筎她穿着镶着金荷花的银白色锦缎,由显华贵,头上簪的不是传统娘子簪的金银簪,而是玲珑剔透的玉簪。
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连灵依总觉恍如隔世,仿佛看见了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模样。
上一世,宁筎也是嫁入东宫,但是是侧妃,当时因为此,她的皇后姨母可是责难那个太子妃了许久。
那个太子妃是谁?她头又痛了,想不起具体的人和事。
“姐姐。”,宁筎温顺的行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的长相和声音完全不一样,声音是具有磁性的,低沉,让别人意想不到的沉稳。
这点倒是比冉儿一惊一乍的好。
连灵依淡笑,点头,用手帕试了试额头沁的汗珠,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找祖父了,你们先聊。”
连灵依:我跑还不行吗????!!!
连冉依脸色变了几分,但是并未让连灵依察觉,她笑着推了推连灵依,“去吧,姐姐。”
等连灵依走后,她恢复了往日平静神色,淡漠的看着不远处的宁菁,眼神里全然不屑。
“三弟,好久未见,未曾想你依旧如此。”宁筎上下打量他许久,打趣道。
连冉依冷冷的看了一眼宁筎,道:“和他说这么多干嘛,走吧,去看萧哥哥对弈。”
宁筎闭上了嘴,无辜摇头,被连冉依拉着手离开。
连冉依是去找她姐姐,宁筎自是知道,她看着连冉依忧心忡忡的样子,撇撇嘴说了句:“上次那事她知道吗?”
连冉依的拉着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她转身回头,盯着她说:“这件事你敢和我大姐说,我就……”
宁筎打住她接下来的话,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要和我绝交。”
她们俩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她知道她是怎么样的性格。只是最近一直心中有疑惑,自她把姐姐的选秀一事搞砸后,宁筎对这个好朋友越来越看不懂了。
连冉依也不继续和她说了,直接坐下,用扇子扇风,另一只手倒茶,缓缓的抿了一口,眸光看向棋局中央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