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髓塔下的藏锋者

唐九跟着龙卫踏入天玑城时,正赶上晨课时分。玉砌的街道上,挎着灵兽袋的少年修士们驾着飞剑掠过,衣摆处绣着的火焰纹章在晨光中明灭。他刻意将染血的作训服反穿,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腰间封界玉用布条缠了三层,《血神经》残卷则缝在靴底夹层——这是部队里藏匿机密文件的老法子。

“龙血使者请入龙髓塔。”为首的龙卫推开重达千斤的玉门,门内扑面而来的灵气让唐九险些站立不稳。塔内分作九层,每层都悬浮着无数玉简,玉简上的符文如萤火般流转。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拄着龙首拐杖走来,他的袍角绣着残缺的龙纹,正是赤焰龙族族长敖烈。

“小家伙,你的血纹很奇怪。”敖烈指尖点在唐九手臂上,血纹竟如活物般缩成一团,“既含上古龙血,又有秽土浊气,倒是老夫生平仅见。”他挥手召来三枚玉牌,“这是‘潜龙令’,可在塔内任意楼层修行,但记住——玄界以修为论尊卑,若想活命,就把你那套‘低调’收起来。”

唐九接过玉牌时,注意到敖烈袖口露出的伤疤——那是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与断龙崖藤蔓人的攻击方式如出一辙。他想起三姐说的“五十年前斩藤”,却只是颔首道:“多谢族长指点。”

他选择了第三层修行,这里多是凝气期修士。当其他弟子盘膝吸收灵气时,唐九却躲在玉柱后,用特种兵的呼吸法调整节奏——三长一短的呼吸,配合《血神经》残卷上的“敛息诀”,竟让他体内灵气运转速度比旁人快上三分,却毫无外放波动。

“看,就是那个穿布衣的外乡人。”角落里传来窃笑,“听说他是靠一块破玉佩骗来的潜龙令。”说话的是个锦衣少年,腰间挂着九颗灵珠,正是赤焰龙族旁系的敖斌。他随手打出一道火球,精准地烧着了唐九的衣角。

唐九头也不抬,指尖捏诀引动袖口灵气,火球在触及皮肤前化作一缕白烟。这手“化灵为虚”的微操,让正在巡查的执事长老瞳孔一缩——这至少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掌握的技巧。

“有点意思。”敖斌挑眉,祭出一柄火焰长剑,“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输了就把潜龙令交出来。”周围修士顿时围拢过来,等着看这个“外乡人”出丑。

唐九缓缓起身,将作训服袖口再次挽整齐——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哪怕打架也要保持军容。他没有拔背上的斩藤匕,只是从怀中摸出枚在沙滩上捡的玉贝:“切磋可以,但我只用这个。”

敖斌见状狂笑,挥剑劈出一道丈高火浪。唐九不退反进,脚下踩着特种兵的蛇形步法,在火浪中辗转腾挪,玉贝被他捏得发烫,竟引动了塔内的水系灵气,化作一道水幕将火浪浇灭。众人惊呼出声,这才发现唐九自始至终未出一剑,全靠身法与灵气操控化解攻势。

“你……”敖斌又惊又怒,正要动用底牌,唐九却突然收力,玉贝“啪”地掉在地上。他拱手道:“承让了,在下只是运气好。”这手“点到即止”的分寸,让敖烈在塔顶看得微微颔首——这小子,倒是深得“藏锋”之道。

入夜后,唐九在塔内僻静处修炼。他将部队的格斗术与玄界剑法融合,创造出一套刚柔并济的剑招,每一剑都精准刺向灵气节点,却控制着力量不溢出分毫。封界玉突然发烫,残卷上浮现出新的字迹:“秽土三君之藤君,已破玄界‘星渊结界’。”

他猛地抬头,只见玄界的三重月亮已被墨色浸染,中央那轮竟裂开道更深的缝隙。远处传来警钟长鸣,龙卫们驾驭着火龙冲天而起,敖烈的声音响彻全城:“所有修士听令,随老夫镇守‘星渊海峡’!”

唐九握紧斩藤匕,正要跟上,却被敖烈拦住:“你留下。龙髓塔内有上古留下的‘封界阵图’,只有龙血使者能看懂。”老族长塞给他一卷兽皮地图,“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守住阵图核心,切勿暴露真实实力。”

当万千火光冲向海峡时,唐九独自站在龙髓塔第九层。塔顶的水晶球里,映出三姐被藤蔓缠绕的画面,她的瞳孔已完全变成蛇瞳,正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唐九捏碎手中玉贝,灵气在掌心凝聚成枪——这是他在部队练了万遍的持枪姿势,如今化作灵气长枪,枪尖直指水晶球中藤蔓人的眉心。

“低调?”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军人特有的冷冽,“那是对朋友。对敌人,我只懂一往无前。”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敖烈藏在龙髓塔的真正秘密,以及三姐那诡异微笑背后的真相,都将在他被迫展露锋芒的那一刻,轰然揭开。而玄界与人间界的裂隙,正随着藤君的入侵,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

当星渊海峡的火光映红天玑城时,敖斌正躲在龙髓塔第一层的灵泉边,用一块黑曜石打磨匕首。他锦衣上的火焰纹章被刻意蹭脏,露出内里暗绣的银色蛇纹——那是赤焰龙族旁支“隐鳞脉”的标记。

“还在装?”唐九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刚从九层下来,怀中的《血神经》残卷正在发烫,卷末新添的血字显示“藤君已破第二重星渊结界”。

敖斌手一抖,黑曜石匕首掉进灵泉,溅起的水花竟在半空凝成冰棱。他迅速捞起匕首,压低声音:“你看到了?”

唐九指了指他袖口未藏好的银蛇纹:“在部队,这种欲盖弥彰的伪装叫‘战术示弱’。”他想起白天敖斌看似笨拙的火浪攻击,实则每道火焰都避开了塔内的灵气节点,“你故意输给我,是想试探我的底细。”

敖斌苦笑一声,褪去锦衣露出贴身的玄铁软甲,甲片上刻满了残缺的龙纹:“赤焰龙族分三脉——主脉‘焚天’掌控龙髓玉矿,旁支‘裂地’垄断灵植贸易,我们‘隐鳞’世代守护塔底的‘归墟古卷’,却因当年站错队,被老族长罚守禁地,势力最弱。”

话音未落,塔外传来剧烈震动,整座龙髓塔开始倾斜。唐九冲到窗边,只见一条由藤蔓组成的巨臂正撕扯着星渊海峡的结界,藤蔓顶端赫然是三姐那张蛇瞳人脸。

“不好!藤君在用三姐的身体破界!”唐九握紧斩藤匕,却被敖斌拉住。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敖斌掀开灵泉边的石板,露出通往塔底的密道,“老族长退休前留下话,若遇秽土入侵,就带龙血使者看一样东西。”

密道内寒气刺骨,墙壁上嵌着的竟是无数龙首骨。走到尽头时,唐九被眼前景象震撼——上万卷古卷悬浮在水幕中,每一卷都散发着幽蓝光芒,卷首统一刻着“归墟”二字。

“这是赤焰龙族世代封印的秽土秘闻。”敖斌点燃壁灯,光影中浮现出三具巨大的骸骨,“看到那具缠着藤蔓的龙骨了吗?五十年前老族长斩下的藤君触须,其实是这头‘噬灵古龙’的脊骨。”

唐九凑近查看,龙骨缝隙中竟嵌着半枚铜哨——正是三姐的引魂哨!

“老族长快退休了,三脉都在争‘龙髓玉印’。”敖斌翻出一卷残破的羊皮卷,“焚天脉想毁了古卷嫁祸隐鳞,裂地脉想拿古卷和藤君做交易,只有我们知道——”他突然顿住,因为唐九手臂上的血纹正在与古卷共鸣,竟将卷上的秽土文翻译成中文:

“归墟三君,本是上古龙神分裂的恶念。藤君寄生的‘血裔守护者’,实为龙神转世的‘封界容器’。”

塔外传来龙吟般的咆哮,整座龙髓塔开始崩塌。敖斌猛地将古卷塞进唐九怀里:“快走!从‘龙脊通道’去星渊岛,月瑶守着能净化浊气的‘星泪草’!”他抽出腰间的九颗灵珠,竟在掌心合成一枚燃烧的龙晶,“我来殿后,替老族长拖延时间!”

唐九看着敖斌眼中闪过的决绝,突然明白这个“纨绔子弟”的伪装——在三脉倾轧的夹缝中,唯有装成废物才能活到现在。他拍了拍敖斌肩膀:“活着回来,我请你喝人间界的二锅头。”

当唐九顺着龙脊通道冲出塔底时,身后传来敖斌的怒吼。他回头望去,只见隐鳞脉的少主站在崩塌的塔门前,周身银蛇纹爆发出璀璨光芒,九颗灵珠化作九条银蛇,死死缠住藤君的藤蔓巨臂。而塔尖的老族长敖烈,正将龙髓玉印按进自己眉心,玉印上的龙纹与唐九手臂的血纹遥相呼应。

“原来老族长才是真正的‘封界容器’……”唐九喃喃自语,怀中的古卷突然展开,露出最后一行血字:“龙神转世者,需以心头血激活归墟古卷,方能逆转乾坤。”

星渊岛的方向,月瑶的水晶杖正在疯狂闪烁,三枚月亮已完全被墨色吞噬。唐九握紧古卷,想起部队里“轻伤不下火线”的铁律,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卷首。刹那间,万卷古卷同时爆发出金光,在他身后凝聚出完整的龙神虚影——那龙首竟与三姐蛇瞳人脸的轮廓完美重合。

而此刻的天玑城废墟中,敖斌看着藤君爪下逐渐透明的老族长,突然扯开玄铁软甲,露出胸口与唐九 identical的血纹。他笑了笑,将引魂哨塞进藤蔓缝隙:“老东西,说好的退休后教我‘隐鳞九变’,可别食言啊……”

海风送来星泪草的清香,唐九望着龙神虚影手中逐渐成型的封界大阵,终于明白低调的真谛——不是示弱,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出致命一击。而敖斌这个“纨绔二代”的蛰伏,老族长退休前的布局,三脉之争背后的秘辛,都只是这场归墟之战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