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劫?不,好像是除妖

陈辞除妖这日。

黄昏,大哥陈年挑着满是草编的担子,走回自家院门。

四合院东南角的厨房,嫂嫂孙秀莲叮叮当当地给全家准备晚饭。

陈年看向自家媳妇,做饭时那麻利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枚玉簪子盘起的头发,随着孙秀莲颠着锅铲,一颤一颤地上下起伏。

陈年眼神含笑。

虽然自己媳妇总说她“人老珠黄”,但也才二十九,且周围邻里谁都知道,自家媳妇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只是没钱保养,双手又因常年洗衣变得粗糙不堪。

唯一胜过自家媳妇的,也只有自家妹妹陈岁。

就连弟弟陈辞,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而他自己,五官也比较端正。

一家人全都出名的好看,这种感觉,在市井街巷的小人物家里,别提有多妙了,所以陈年每天也都如小岁说的那句“知足常乐”。

孙秀莲看见丈夫回来,手上菜刀用力剁着,咬牙道:

“他娘的,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咱家柴刀偷走了。”

“只偷柴刀?那这蠢贼可真不识货……正好那把破刀都卷刃了,明天我再去打个新的。”

陈年放下担子,洗手帮忙。

孙秀莲轻“嗯”了声,接着道:

“柴刀事小,陈辞一天没回来,二嫂家那边还闹妖精,我担心他出事。”

陈年手上的动作稍稍停滞一下:

“应该不能有事,他武道入境,有能力自保。他这小子应该上哪瞎逛去了,到了饭点自己闻着味就回来了。

“他回来我可得好好说说他,平日里出门闲逛也就罢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还出去瞎溜达,真不听话!在家也待了四十多天,还不找活干,一分钱不赚,也太不像话了!我得好好说说他。”

陈年故作埋怨道。

听到丈夫安慰,孙秀莲才稍稍放宽心,但心里仍是隐隐不安。

她知道丈夫就是嘴上说说,她也不指望哪天陈辞回家,能掏出几文铜钱,得意地炫耀是他干活赚的钱。

有张二嫂家的例子,现在这世道,孙秀莲只求一家人平安就好。

为了缓解不安,她转移话题道:

“你先去学堂把小岁接回来吧,安全些,顺便带些钱把这个月的束脩钱交了,人家先生准许咱家一月一交,还便宜了不少,咱们可不能拖欠着。”

陈年答应了一声,回正房拿了一百文铜钱,揣好离开,和一钱银子相比,铜钱显得多一些,诚意更足。

入夜。

陈家三人坐在正房木桌边,昏黄油灯摇曳,映照桌上凉透的饭菜,和三人不安的面孔。

嫂嫂孙秀莲打破沉寂:

“他娘的!陈辞这个小兔崽子,告诉他早点回来,就是不听!外面闹妖魔,他乱逛什么!我去找他,非得揍他一顿!”

大哥陈年也起身:“我也去。”

看见蠢蠢欲动的陈岁,一向温和的陈年严肃道:

“小岁在家看家!”

三人心里都隐隐有个猜测,之前陈辞天黑便回,今天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再想到张二嫂家的妖魔,更坏的猜测萌生:

陈辞八成是闯到张二嫂家,撞上厉害的妖魔,被妖魔害了。

见哥嫂都出门,独自在家的陈岁心中更加慌乱不安——

二哥撞上妖魔,是被打残了?还是直接没命了?

千万一定只是打残啊,保住命最重要啊,最好是打断腿……

大哥大嫂出门找二哥,万一路上也遇到妖魔怎么办……

……

二更天,一家人再次坐在饭桌前。

陈年和孙秀莲找了几个时辰,都没见到一点陈辞的影子。

气氛压抑,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无声憔悴地盯着昏黄的油灯,谁都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

一段长久的沉寂后。

“吱呀——”

院门被打开。

三人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陈辞蹑手蹑脚地钻进院子,一个翻滚无声翻到自己住的东厢房门前。

陈辞正要开门进屋,身后传来一声怒骂:

“陈辞!你娘的!你他娘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要吓死谁!

“白天叫你别乱逛、别乱逛!你就是不听,这么晚死哪去了!娘的,活计不找,钱也不赚,就是乱逛,练了那么多年武,一身的能耐你用哪去了!就用着吓我们是吧!”

孙秀莲红着脸,一边骂着,一边抄起笤帚就劈头盖脸地打。

大哥陈年上前拉着媳妇,同时还照着陈辞屁股踢了两脚。

饶是从小溺爱弟弟妹妹的大哥陈年,这次也觉得陈辞太不像话。

妹妹陈岁,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独自抹着不受控制的眼泪。

挨揍的陈辞厚着脸皮,挂着笑容,把手伸到嫂嫂面前,摊开手心里的三钱银子,得意道:

“我干活去了!这是工钱!”

看见银子,嫂嫂孙秀莲明显愣住,举起的笤帚缓缓落下去:

“这钱你自己攒着,进屋吃饭!”

说完,孙秀莲转身去厨房热菜。

陈辞轻笑了一下,收起三钱银子。

他在张家屋顶蹲了一天,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饿了。

……

次日,枯柳巷和正街交汇处,水井旁依旧如往常一般,妇女们在洗衣裳。

值得她们惊讶的是,家里闹了妖魔、患了病的张二嫂,今天居然复工了,瞧着样子,病什么的似乎全好了。

一群妇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张二嫂,你一句我一句地好奇询问。

只有陈辞大嫂孙秀莲,安安静静地洗衣裳,心事重重的样子。

昨晚她压根没睡好。

自从陈辞回来,她心里就一直纳闷。

什么活计,一天能赚三钱银子?

虽然陈辞后来解释说,是去城郊当力工出力气,预支了三天工钱,往后几天不定日子,只要工头叫他,就会去干。

但一天一钱的工钱,对力工而言,也太多了。

尽管陈辞又解释说,他武道一阶力气大,一个人能顶四五个,赚的钱多。

孙秀莲还是疑惑。

再想到自家丢的那把柴刀。

就像丈夫陈年说的那样,什么蠢贼会只偷一把柴刀?

孙秀莲心里不免有个不好的猜测,陈辞会不会拿着那把柴刀,出门打劫了?

自己赚的,哪有抢来的快?

不安间,一旁妇人和张二嫂的交谈传入孙秀莲的耳朵。

只听见张二嫂敷衍说:

“哈哈,我家哪有什么妖魔,我就是病了,正常的药吃不好,昨天一个游江湖的老大夫给了一方药,花了三钱银子,就治好了。”

什么药只吃一顿就好得这么快?

这张二嫂真能胡扯。

明明闹了妖怪……

三钱银子?

再想到昨天,陈辞听说张二嫂家闹妖怪兴奋的样……

孙秀莲突然把握了什么,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怀疑打劫的不安,再到惊讶恍然,最后回归平静,秋水般的眸子竟含几分喜色傲然……

……

天光大亮,陈辞美美地睡到日上三竿,翻开几张黄纸提笔:

“八月十五,晴。

“……以上是今天斩妖之事。

“而目前我有两个根本性的目标:提升实力变强自保、赚钱改善家里生活。

“参加捕妖队,是最能满足我这两个要求的。

“虽然其口碑有点点不好,像什么欺软怕硬、尸位素餐、欺压百姓……之类的,但在青石县,毫无疑问,这是练武之人最好的出路。

“捕妖队的捕快,地位超然。

“月俸银是普通捕快的三倍不止,足足七两!

“一年就是八十四两!还有不定额的除妖外快收入。

“单单固定的收入,就是哥哥嫂嫂两人加起来的三倍,到时候家里的生活会得到极大改善。

“而且捕妖队的捕快,不只是一个不能晋升的‘吏’,日后表现出色,是能够层层上升的。从县里捕妖队,到州府荡魔衙门,一直到京城统领全国荡魔事宜的荡魔司,最高官居二品……

“县里基层的捕妖队,是整个乾阳王朝,唯一一条能从吏晋升为官的途径。

“为了除妖变强,也为了赚钱,我要加入捕妖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