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只有沉沉的黑暗和摇曳的树影。
然而,叶知周身那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凶兽般的无形压力,让她毫不怀疑,致命的威胁正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从四面八方向着这小小的林家院落,悄然围拢!
“呜——!!!”
西山坳方向传来的那声怨毒诅咒尖啸余音未绝,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青石城每一个角落。
城中各处传来的鸡飞狗跳、婴孩啼哭、惊恐呼喊,混乱地交织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背景音浪。这混乱,如同最好的掩护!
“阿福!”
叶知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瞬间盖过了窗外的喧嚣。
“守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不准探头!更不准开门!”
“是…是!叶先生!”
阿福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脸色惨白,连声应下,连滚爬爬地冲到前堂与书房相连的门洞处,死死抵住了门板,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叶知的目光转向林听若,那眼神中的冰冷锐利稍稍收敛,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凝重:“林姑娘,待在屋里,别出来。外面…来了些‘客人’,我去‘迎一迎’。”
他刻意加重了“客人”和“迎一迎”的语气,嘴角甚至还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先生小心!”
林听若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她看着叶知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年轻却又深不可测的脸,心头被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填满。
今夜,林家已承受了太多,她无法想象再失去这个唯一的依仗!
叶知没有回答,只是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
随即,他不再迟疑,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便穿过半开的书房门,消失在回廊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书房内摇曳的灯火,浓烈的焦糊恶臭,以及林听若和阿福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深秋的寒意和远方混乱的喧嚣。叶知并未走出院门,只是悄无声息地立于庭院中央那丛翠竹的阴影之下。
月光被薄云遮掩,庭院内光线昏暗,唯有书房窗户透出的微弱灯火,在他脚下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晕。
他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静静伫立。没有刻意释放威压,没有元力波动外泄,甚至呼吸都变得悠长微弱,整个人仿佛与这庭院、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化作一块沉默的磐石。
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寒潭倒映着星斗,冰冷而锐利地扫视着院墙之外、那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来了!
东南角!三道带着浓郁血腥和亡命之徒狠戾的气息,如同滴血的匕首,悄无声息地翻过丈高的院墙!动作矫健如狸猫,落地无声!
他们穿着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的眼睛。为首一人身材精悍,手中反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短匕,正是赵三的心腹死士头领——赵奎!
他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贪婪!林家!还有那个废了赵三爷的杂碎!今夜,定要血洗此地,夺回一切!
东北方!两个穿着锦缎劲装、气息沉稳内敛的身影,如同飘落的树叶,轻盈地落在墙头!
他们没有蒙面,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其中一人腰间悬着一块温润的、刻着繁复月纹的玉佩,正是丰泰米行的大掌柜周扒皮!
另一人则是个面容阴鸷、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周扒皮重金请来的供奉高手!
他们是被那声幽冥尖啸和城中混乱吸引而来,更被林家今夜可能隐藏的“秘密”所诱惑!趁火打劫,攫取最大利益,才是他们的目的!
西南角!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阴冷腐朽气息的影子,如同流淌的墨汁,紧贴着墙根阴影,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
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阴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幽冥秽气!显然是被西山坳那幽冥存在的尖啸召唤,或是被林听若那被激活了一丝的“玲珑道心”气息所吸引而来的低阶幽冥爪牙!它的目标,直指书房!
三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三个方向,带着不同的目的,却怀着同样的恶意,同时扑向庭院中央那孤立的青年,扑向他身后那亮着微弱灯火的房屋!
杀机!如同无形的罗网,瞬间收拢!
赵奎眼中凶光爆射,低吼一声:“杀!”手中淬毒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叶知后心!速度之快,只在黑暗中留下一道幽蓝的残影!
他身后的两名死士也如同出闸的恶虎,一左一右,手中短刀狠辣无比地斩向叶知双肋!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这是必杀之局!
周扒皮和那阴鸷老者则停在墙头,如同看戏的秃鹫,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等待着叶知被乱刃分尸的场面。那团幽冥阴影更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如同鬼魅般加速扑向书房窗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庭院中央,那静立如磐石的叶知,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头!
没有闪避!
甚至没有去看那三道致命的寒芒和扑来的幽冥阴影!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抬起的不是头颅,而是万钧山岳!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势”,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轰然降临!
嗡——!
整个庭院的空间仿佛都随着他这一抬头而微微扭曲、凝滞!
风,停了。
竹叶的沙沙声,消失了。
墙外混乱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扑向他的赵奎和两名死士,脸上的狞笑和眼中的凶光瞬间凝固!他们前冲的势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精钢浇铸的叹息之壁!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赵奎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刺出的匕首仿佛扎进了粘稠到极致的万年玄冰之中!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顺着匕首狠狠反震回来!
他持匕的手臂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骨裂脆响!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在空中,鲜血已狂喷而出!
他身后的两名死士更是不堪!那无形的“势”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胸口!
两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凌空掀飞!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狠狠撞在身后的院墙上,又如同烂泥般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墙头上的周扒皮和那阴鸷老者脸上的残忍笑意瞬间僵住!如同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他们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仅仅是抬头!仅仅是那股无形的“势”!三个身手不弱的死士,就如同蝼蚁般被瞬间碾碎?!这青年……是人是鬼?!
而那团扑向书房的幽冥阴影,在叶知抬头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烈阳的积雪,发出一声凄厉无声的尖啸!
它那扭曲的身形猛地一顿,随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残雪,边缘迅速消融、溃散!一股精纯的幽冥秽气被强行从它核心处剥离出来,如同受惊的毒蛇,尖叫着想要逃窜!
叶知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
他的视线,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缓缓扫过庭院。
目光首先落在倒在地上、手臂扭曲断裂、口鼻溢血、眼神涣散充满无尽恐惧的赵奎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顽石。
赵奎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灵魂!
所有的凶狠、仇恨、贪婪,在这目光下都化为齑粉!只剩下最原始的、最卑微的恐惧!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裤裆处瞬间湿透,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叶知的目光并未停留,缓缓移开。
紧接着,扫过墙头。
目光落在周扒皮和那阴鸷老者身上。
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周扒皮和那阴鸷老者只觉得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直面天地之威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山岳般狠狠压在他们身上!
那阴鸷老者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苦修数十年的内力,在这目光下竟如同纸糊般脆弱!
周扒皮更是不堪,他双腿一软,直接从墙头一头栽了下来!摔在庭院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腰间的月纹玉佩在摔倒时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裂响!他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的羔羊!
最后,叶知的目光,落在了庭院角落——那缕正尖叫着、试图钻入地下阴影逃窜的精纯幽冥秽气之上。
那目光冰冷、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阴沟里蠕动的蛆虫。
“哼。”
一声极轻、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冷哼,从叶知鼻腔中发出。
随着这声冷哼,那缕疯狂逃窜的幽冥秽气如同被无形的法则之链瞬间锁住!猛地僵在半空!它扭曲着、尖啸着,却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紧接着!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缕精纯的、足以侵蚀生灵魂魄的幽冥秽气,在叶知这声蕴含无上意志的冷哼之下,如同被投入了法则的熔炉,瞬间被碾得粉碎!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做完这一切,叶知缓缓垂下了目光。
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风,重新开始流动。
竹叶,重新发出沙沙的轻响。
墙外的喧嚣和混乱,重新传入耳中。
仿佛刚才那凝固时空、碾碎一切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然而,庭院内的景象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赵奎瘫在地上,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癞皮狗,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抽搐,裤裆湿透,散发着恶臭,眼神涣散,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已是半疯。
墙根下,两名死士如同两滩烂泥,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墙头,那阴鸷老者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身体僵硬,眼神呆滞,如同被吓傻的木雕。
院中,周扒皮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身体筛糠般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书房门口,阿福死死抵着门板,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切,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书房内,林听若站在窗边,双手紧紧捂着嘴,才抑制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她透过窗棂缝隙,将庭院中那无声的、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战斗都要震撼人心的碾压一幕,尽收眼底!
没有剑光纵横!
没有拳脚相交!
甚至没有一句言语!
仅仅是一个抬头的动作!
一道漠然扫过的目光!
一声轻描淡写的冷哼!
三方来敌,一死两废!一供奉重伤失魂!一掌柜如丧家之犬!一缕幽冥秽气彻底湮灭!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这是何等令人绝望的差距!
叶知缓缓转过身,目光透过窗棂,与林听若惊骇的目光对上。他脸上那点冰冷的漠然瞬间如同春阳化雪般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疲惫的笑容,甚至还夸张地揉了揉脖子。
“唉,脖子都仰酸了。”他抱怨着,迈步走向书房,脚步轻松得如同刚刚散了个步,“林姑娘,这‘迎客’的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工钱…是不是该再加点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