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跨年心跳

帝都大学最大的礼堂，此刻被节日的喧嚣和青春的热浪填满。迎新年的钟声尚未敲响，跨年晚会的气氛已至沸点。璀璨的灯光将舞台映照得如同白昼，台下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荧光棒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凌熹儿坐在经济学院方阵相对靠后的位置，温棠棠正兴奋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点评着节目。

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年轻人蓬勃的汗气，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闷燥热。

凌熹儿悄悄松了松围巾，目光有些游离。舞台上的歌舞喧嚣，却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无法真正抵达心底。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银链，那是厉锦珩某次“顺手”帮她解决了一个经济学难题后，“顺手”塞给她的小礼物，说是“谢礼”。

链子很细，几乎没什么重量，却总让她在思绪纷乱时，无意识地触碰。

“哇！到厉学神了！”温棠棠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

凌熹儿猛地回神，抬眼望向舞台。

所有的追光灯瞬间聚焦在舞台中央。厉锦珩缓步走出，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平日里的慵懒散漫被一种沉稳自信的光芒取代。他步履从容，走到立式麦克风前，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优雅流畅。

台下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节目都更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其中以法学院和众多慕名而来的女生声音最为响亮。

“各位老师，同学，晚上好。”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清冽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我是法学院厉锦珩。很荣幸，能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与大家分享一些关于‘选择’的浅见。”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他直接切入主题。从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到现代社会的多元价值碰撞，从法学案例中的艰难抉择到大学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十字路口。

他的逻辑清晰得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层层剖析，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深邃的眼眸在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偶尔扫过台下，锐利而专注。他不再是那个图书馆里叼着棒棒糖的“逃课王”，也不是球场上一身汗水的阳光少年，此刻的他，是掌控全场的思维王者，散发着令人心折的魅力。

凌熹儿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每一次鼓点都重重敲击在耳膜上。

她看到前排有女生激动得捂住嘴，看到温棠棠满眼崇拜，更看到自己倒映在舞台光晕中的、痴迷的眼神。这份悸动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拿出来，解锁屏幕。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她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号码——Shawn（时珩）。

信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抬头。」

凌熹儿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茫然和巨大的期待，猛地抬起头！

礼堂巨大的主屏幕，原本正直播着厉锦珩演讲的英姿，此刻画面骤然切换！

震耳欲聋的音乐前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礼堂！巨大的屏幕上，是座无虚席的万人体育馆！绚烂的舞台灯光如同爆炸般闪耀，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光束中央！

C位，正是“时珩”！

他穿着一身缀满碎钻的黑色演出服，手握麦克风，眼神如同最耀眼的星辰，带着睥睨众生的自信和致命的吸引力。他开嗓的瞬间，清亮高亢又充满磁性的歌声瞬间点燃了屏幕内外！

“当迷雾遮蔽方向，当喧嚣淹没心跳……”

“我循着微弱的光，寻找唯一的坐标……”

歌词直白而滚烫，旋律深情动人。

就在副歌高潮来临前，舞台上的“时珩”微微侧身，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精准地锁定了帝都大学礼堂的镜头。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弧度，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唱出：

“光落在你发梢，是我心跳的坐标……”

他微微一顿，眼神仿佛蕴藏着万千星光，对着镜头，用口型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补充了下一句歌词：

“…送给现场某个小笨蛋。”

“轰——！”

整个帝都大学礼堂彻底炸开了锅！尖叫声、口哨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天哪！时珩！是时珩！”

“他在对我们唱歌？！”

“送给现场某个小笨蛋？！是谁？是谁在我们学校？！”

“啊啊啊！我没了！太苏了！”

凌熹儿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深情凝望、唱着直白情歌的男人，再猛地转头看向舞台上，那个依旧西装革履、逻辑严谨、正在剖析“选择的代价与自由”的厉锦珩……

两个身影，一个在咫尺的台上，一个在遥远的屏幕里；一个冷静睿智如高山雪松，一个炽热耀眼如燎原烈火；一个让她在图书馆里心跳加速，一个让她在演唱会上灵魂震颤……

巨大的、无法调和的撕裂感和汹涌的、几乎将她吞噬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同时为两个人如此剧烈地心动？这算什么？贪婪？背叛？还是最卑劣的欺骗？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台上厉锦珩清晰锐利的眼神，也看不清屏幕里时珩深情款款的笑容。眼前只剩下混乱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及那份几乎要将她灵魂撕成两半的痛苦。

她用力捂住嘴，却无法抑制肩膀的颤抖，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滑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

后台，厉锦珩刚刚结束一个精彩的论点，台下掌声雷动。他微微颔首致意，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经济学院方阵的方向。导播的耳机里传来切换画面的指令，他心知肚明。当巨大的屏幕亮起“三境”演唱会的画面，当“时珩”的歌声响彻礼堂，当那句“送给现场某个小笨蛋”清晰地传入耳中时……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台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在万众欢呼尖叫的海洋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捂着脸，泪水无声滑落。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心疼和满足的刺痛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心疼她的眼泪，满足于那眼泪是因他（无论哪个身份）而起。然而，这份满足感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冰冷的不安取代。

那歌词，那眼神，是“时珩”送给“凌熹儿”的。

不是送给粉丝的。

她为“时珩”而哭，为那份炽热的、公开的“告白”而感动、而挣扎、而痛苦。

那她看着台上演讲的“厉锦珩”时，那份悸动呢？那份专注呢？是否也会因为“时珩”的存在，而蒙上阴影，甚至……被取代？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让他握着演讲稿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面具之下的甜蜜，此刻尝起来，竟带着蚀骨的苦涩。

同一时间，礼堂前排的嘉宾席。影帝凌曜原本带着几分欣赏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厉锦珩，但当屏幕切换，时珩出现，那句“小笨蛋”唱响，再看到自己妹妹瞬间崩溃落泪的模样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台上那个同样出色的法学才子，最后目光落回凌熹儿颤抖的背影上，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锦章娱乐的时珩……这小子，果然是个祸害！

而舞台侧翼的阴影里，刚结束表演的栖野抱着手臂，看着厉锦珩在台上看似从容、实则紧绷的背影，以及导播屏上凌熹儿落泪的特写，玩味地挑了挑眉，对着耳麦低语，声音带着戏谑：

“珩哥，玩火小心……自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