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蝴蝶标本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急切地叩门。温晚盯着周予白僵硬的背影，他刚才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

“'蝴蝶'是我的实验室。“

温晚的喉咙突然发干：“什么意思？“

周予白转过身，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七年前，我在瑞士领导一个基因研究团队，代号'蝴蝶'。“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发现了GT-102的前身化合物。“

温晚的大脑飞速运转。七年前，正是她高一那年，也是前世癌症症状最初出现的时间点。

“然后呢？“

“然后实验室遭到入侵，所有数据被盗。“周予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三个月后，我的首席助手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温晚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予白——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所以你回国......“

“是为了追查真相。“周予白走回桌前，调出一张照片，“看这个人。“

屏幕上显示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笑容可掬。温晚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卡尔·冯·莱茵，'新星计划'的公开负责人，表面上是慈善家。“周予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就是他派人盗取了我们的研究。“

温晚突然想起什么：“沈志远的文件里提到过这个人！“

“不止如此。“周予白调出另一份文件，“看这个日期。“

温晚凑近屏幕——那是她高一那年的体检报告，来自学校的例行检查。报告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印章：新星基因筛查合作单位。

“他们从那时就开始收集我的基因数据了？“温晚的声音微微发抖。

周予白点点头：“我怀疑你的癌症根本不是自然发生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温晚心上。她一直以为前世的悲剧是命运弄人，现在却被告知可能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为什么是我？“她艰难地问出口。

周予白沉默了片刻，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因为你的基因很特别。“

屏幕上显示出一组复杂的基因序列图，温晚完全看不懂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和彩色标记。

“这是你的基因测序结果。“周予白指着其中一个红色标记，“这里有一个罕见变异，我们称之为'蝴蝶标记'。“

“蝴蝶......“

“拥有这种标记的人对GT-102类化合物反应极为敏感。“周予白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正面效果是治愈率极高，负面则是......“

“加速死亡。“温晚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是他们的实验品？“

周予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另一组数据：“全球已确认的'蝴蝶标记'携带者不到百人，其中32人已经死亡——全部死于癌症。“

温晚的指尖开始发冷。她想起前世病房里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想起化疗后大把脱落的头发，想起最后时刻连呼吸都变成酷刑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筛选。“周予白关闭文件，“找出能承受GT-102的'优良基因'，淘汰会产生副作用的'劣质基因'。“

温晚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走到窗前，大口呼吸着雨夜的空气，试图压制胸口翻腾的怒火。

“所以我的癌症......“

“很可能是诱导产生的。“周予白来到她身后，却没有触碰她，“为了测试你的基因型。“

温晚转身看他，发现他的眼中盛满了自责和痛苦。

“你早就知道？“

“前世你死后，我才发现异常。“周予白的声音低哑，“那时已经太迟了。“

雨声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温晚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周予白前世会执着于研究GT-102，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的墓前——他在赎罪。

“这次不一样了。“她最终说道，伸手握住周予白冰凉的手指，“我们一起阻止他们。“

第二天清晨，温晚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周医生“三个字。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我在你家楼下。“周予白的声音异常清醒，“有重要发现。“

二十分钟后，温晚钻进周予白的车里，接过他递来的热豆浆和三明治。

“什么发现这么急？“

周予白打开平板电脑：“我破解了红色U盘里的加密文件。“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名单，密密麻麻记录着姓名、年龄和基因型。温晚在中间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标注着“蝴蝶标记-阳性“。

“这是什么？“

“'新星计划'的监控名单。“周予白滑动屏幕，“全球所有已知的'蝴蝶标记'携带者。“

温晚的胃口瞬间消失了。她放下三明治，继续翻看名单，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周予白。

“你也......“

“是的。“周予白平静地承认，“我也是携带者。这是我能发现GT-102特殊效果的原因——在自己身上做了实验。“

温晚震惊地看着他。这意味着周予白也一直处于危险中，随时可能被“新星计划“盯上！

“所以七年前实验室被袭击......“

“是针对我的。“周予白启动车子，“幸运的是，我提前把关键数据转移了。“

车子驶入晨雾中，温晚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她原以为重生后最大的敌人是癌症和沈家，现在却发现背后还藏着一个跨国基因阴谋。

“我们去哪？“她注意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安全屋。“周予白简短地回答，“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格外小心。“

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栋普通公寓楼内，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配备了全套安保系统和医疗设备。周予白输入密码，推开厚重的金属门。

“欢迎来到'茧'。“他侧身让温晚先进，“我回国后建立的秘密实验室。“

温晚环顾四周，墙上贴满了研究资料和基因图谱，角落里甚至有一台小型DNA测序仪。这哪里是安全屋，分明是个五脏俱全的科研基地！

“你一个人搞的？“

“有几位可信的同事帮忙。“周予白打开电脑，“但现在只有我们知道这个地方。“

他调出一组新的文件，标题是“蝴蝶计划-终极阶段“。

“这是我当年在瑞士的研究成果。“周予白解释道，“GT-102不仅能治疗癌症，还能永久激活人体内的抗癌基因——前提是携带'蝴蝶标记'。“

温晚凑近屏幕，虽然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能感受到这项研究的突破性。

“这简直是......“

“医学革命。“周予白接话，“但也极其危险。如果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可以制造基因武器。“温晚突然明白了“新星计划“的真正目的，“筛选出超级士兵，或者针对特定基因人群的生物武器。“

周予白严肃地点头：“正因如此，我销毁了大部分数据才回国。“

温晚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我体内有'蝴蝶标记'，那我的父母......“

“你父亲没有。“周予白调出另一份报告，“但你母亲有轻微变异，不足以触发标记。“

温晚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那我以后的孩子......“

“50%概率遗传。“周予白直视她的眼睛，“但现在我们有了GT-102改良版，风险大大降低。“

温晚的脸突然有些发热。她不确定周予白是否意识到，他刚才几乎是在讨论他们未来孩子的基因问题。

“所以现在怎么办？“她迅速转移话题，“报警？“

“普通执法机构对付不了'新星计划'。“周予白摇头，“我们需要更专业的帮助。“

他打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输入一长串密码。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个视频通话窗口，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画面中。

“周博士。“男子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温晚，“这位就是温小姐吧？“

温晚惊讶地看向周予白。

“周明远，我堂兄。“周予白简短介绍，“国安部特别行动处处长。“

温晚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她知道周予白背景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和国安有关系！

“久仰大名，温小姐。“周明远的声音沉稳有力，“感谢你提供了'新星计划'的关键线索。“

“你们早就知道这个组织？“

“追踪三年了。“周明远的眼神变得锐利，“但他们隐藏极深，直到沈志远落网才找到突破口。“

周予白接过话头：“堂兄会负责协调国际刑警，我们需要做的是——“

“引蛇出洞。“周明远干脆地说，“温小姐作为已知存活且康复的'蝴蝶标记'携带者，是最佳诱饵。“

温晚挑眉：“又是当诱饵？上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次不同。“周予白立即保证，“我们会全程监控，确保万无一失。“

周明远补充道：“而且计划很简单——你只需要公开露面，宣布成立癌症基金会。“

温晚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以基金会为幌子，吸引“新星计划“的人现身。

“基金会总得有个研究方向吧？“

“GT-102的民用化推广。“周予白早有准备，“正好你父亲也想扩大药物可及性。“

温晚思索片刻，点头同意。这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能帮助更多患者，又能揪出幕后黑手。

“有个条件。“她竖起一根手指，“我要全程参与行动，不只是当花瓶诱饵。“

周明远露出赞赏的微笑：“不愧是温临川的女儿。“他看了看表，“三天后我们会派人送详细计划过来。在此之前，请两位保持低调。“

视频通话结束后，温晚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短短几天，她的世界观被彻底刷新——从癌症幸存者变成了基因阴谋的核心目标。

“饿了吗？“周予白突然问，“我可以做点吃的。“

温晚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会做饭？“

“生存技能。“周予白走向角落的小厨房，“安全屋不能点外卖。“

看着他熟练地系上围裙，温晚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温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空间里，他们不再是医生和病人，而是共同对抗黑暗的伙伴。

“周予白。“她突然叫住他，“如果这次成功了，你的研究......“

“会公之于众。“他头也不回地回答，“科学应该救人，而不是杀人。“

三天后，温氏制药大楼灯火通明。温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蝴蝶胸针——这是周予白给她的通讯器。

“紧张吗？“周予白走到她身边，同样一身正装，领带上别着配套的蝴蝶领针。

温晚摇摇头：“比起化疗，这算不了什么。“

她转身看向会场。今晚的慈善晚宴聚集了商界精英和医学专家，表面上是为“蝴蝶基金会“造势，实则是“新星计划“的诱捕行动。国安局的特工伪装成侍应生散布各处，周予白的堂兄则在监控车里坐镇指挥。

“记住，“周予白低声提醒，“我们的目标是识别'新星计划'的成员，不要打草惊蛇。“

温晚点点头，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其实是苹果汁。她的身体还不能接触酒精。

温临川走上讲台，宣布“蝴蝶基金会“正式成立，致力于推广GT-102的临床应用。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温晚注意到有几个人的表情格外专注，甚至拿出了小本子记录。

“三点钟方向，灰西装。“周予白在她耳边轻语，“国际医药协会的代表，但背景可疑。“

温晚假装整理头发，按下胸针上的微型按钮，将目标信息传送给监控团队。

演讲结束后，宾客们开始自由交流。温晚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周予白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猎豹。

“温小姐。“一个金发女郎突然拦住她，“我是《医学前沿》的记者，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温晚警觉起来——这是计划外的接触。她悄悄瞥了眼周予白，发现他也注意到了这边，正不动声色地靠近。

“当然。“温晚露出礼貌的微笑。

女记者的问题起初很常规，关于基金会的宗旨和GT-102的效果。但渐渐地，话题转向了温晚的个人体验。

“据说GT-102对某些特殊基因型效果特别好。“女记者状似无意地问，“您了解自己的基因测序结果吗？“

温晚的心跳加速了——这正是“新星计划“关心的核心问题！

“不太清楚呢。“她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记者似乎有些失望，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后悻悻离开。温晚注意到她走向了那个灰西装男人，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干得好。“周予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已经锁定他们两个了。“

晚宴接近尾声时，温晚已经识别出五名可疑人物。就在她准备离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林萱。

她穿着朴素的灰色套装，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眼神依然锐利。两名便衣警察跟在她身后，显然是特许出狱配合行动的。

“温晚。“林萱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能单独谈谈吗？“

周予白立即上前一步：“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

“关于'蝴蝶标记'的事。“林萱直视温晚的眼睛，“沈志远曾经提过一个实验室事故......“

温晚和周予白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可能是重要线索。

“五分钟。“温晚最终同意，“去休息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