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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烈日炙烤着青石铺就的演武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尘土混合的气息。楚星河站在队伍最末端，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单薄的灰色麻衣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年过于瘦削的脊梁轮廓。
“下一个，楚星河！“
测试长老楚云山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演武场上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队伍末尾。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得楚星河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刺痛。
“快看，那个废物今年又来了！“
“连续两年觉醒失败，他还有脸来？“
“听说他爹为了给他找觉醒药材，在幽冥山脉被七阶妖兽'幽影魔蛛'伤了经脉...“
“活该！堂堂楚家二爷，生出个连武魂都没有的废物儿子...“
窃窃私语声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钻入楚星河的耳朵。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三年来，每年的武魂觉醒仪式都是他最恐惧也最期待的日子——恐惧众人的嘲笑，期待奇迹的发生。
“磨蹭什么？还不快上来！“楚云山不耐烦地敲了敲测试台，眼中满是鄙夷。
楚星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中央的测试高台。他的步伐很稳，单薄的身影在烈日下投下一道笔直的阴影。演武场四周的观礼台上，楚家高层们正用或讥讽或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最前排的轮椅上，坐着面色苍白的楚天阔——他曾经威震青州城的父亲，如今只是个经脉尽断的废人。
“伸手。“楚云山递来一块通体晶莹的武魂测试石，语气冷漠得像在对待一件死物。
当楚星河的手掌贴上冰凉的测试石时，异变突生——
“嗡！“
测试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石面浮现出诡异的黑色漩涡。整个演武场的灵气疯狂涌向测试台，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楚云山脸色大变，踉跄后退：“这是...？！“
“咔嚓！“
价值连城的武魂石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一道微弱的灰光从裂缝中渗出，在楚星河头顶凝聚成一条...蚯蚓状的虚影。
全场寂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哄笑。
“哈哈哈！我眼花了么？那是蚯蚓？！“
“楚家史上最废武魂诞生了！“
“连农夫的锄头武魂都比这有用！“
“这废物居然真觉醒了个蚯蚓武魂！“
嘲笑声如同滔天巨浪将楚星河淹没。他呆立原地，耳中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仿佛在扭曲旋转。那团灰影确实像条营养不良的蚯蚓，细得几乎看不见，软趴趴地蜷缩在空中，偶尔蠕动一下，显得更加可笑。
“黄阶低级...变异蚯蚓武魂。“楚云山憋着笑宣布，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下一个！“
楚星河机械地走下测试台，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经过观礼台时，他看见大伯楚天雄正俯身在族长耳边说着什么，族长楚天涯皱着眉头摇头。而他的父亲...
楚天阔坐在轮椅上，脸色比纸还白，但那双曾经能徒手撕裂妖兽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回家。“
回“家“的路如同穿越炼狱。每走一步，都有楚家子弟故意伸脚绊他，或假装不经意地撞他肩膀。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拦在路中央，正是大长老的孙子楚轩。
“哟，这不是我们楚家的'蚯蚓天才'吗？“楚轩夸张地鞠躬，“要不要去我院子里表演钻土啊？我养的那几株灵药正好需要松松土。“
他身后几个跟班爆发出一阵大笑。楚星河沉默地绕开他们，却被楚轩一把拽住衣领。
“废物，我在跟你说话！“楚轩手上用力，刺啦一声扯破了楚星河本就单薄的衣衫，“听说你爹当年可是地阶武魂'青鳞蛟'，怎么生出你这么个...“
“放手。“楚星河声音很轻，却让楚轩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楚轩恼羞成怒，右手泛起淡青色光芒——他已经觉醒了黄阶高级武魂“青锋剑“，虽然还不能完全凝实，但足以让手掌如剑刃般锋利。
就在剑掌即将劈下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楚轩的手僵在半空。人群自动分开，族长楚天涯负手走来，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武魂觉醒仪式期间禁止私斗，族规都忘了？“
“族长，我只是想试试'蚯蚓武魂'有什么特殊能力...“楚轩讪讪地收回手。
楚天涯冷哼一声，转向楚星河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星河，你先回去休息吧。“
楚星河低头行礼，默默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楚轩怨毒的目光，还有族长那若有所思的注视。
...
楚家最偏僻的西北角，有一座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院。这就是楚星河和父亲现在的“家“——自从三年前楚天阔重伤归来，他们就被从主宅赶到了这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楚星河看见父亲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他。夕阳的余晖为楚天阔瘦削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本残破的古籍。
“爹...“楚星河嗓子发干，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楚天阔抬头，示意儿子坐下：“把手伸出来。“
当楚星河掌心朝上时，那条被所有人嘲笑的“蚯蚓“自动浮现，在皮肤下游动。近距离观察才能发现，这生物头部长着两个几乎看不见的鼓包，腹部有四粒芝麻大小的突起。
“这不是蚯蚓。“楚天阔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们楚家祖传的青鳞蛟武魂，在觉醒时会浮现青色鳞片纹路...“
他翻开古籍泛黄的纸页，指向一幅模糊的插图。画中是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腹部那道诡异的漩涡状纹路。
“三百年前，楚家先祖的武魂本是玄阶高级的'吞天蟒'。“楚天阔的手指轻抚书页，“但在突破天阶时发生异变，化作了'噬天青龙'...后来血脉稀释，才退化成现在的'青鳞蛟'。“
楚星河心跳加速：“您是说...“
“你的武魂不是退化，而是返祖。“楚天阔眼中精光闪烁，“这不是蚯蚓，而是最原始的龙形——'吞天噬地龙'的雏形！“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楚星河掌心的灰影突然剧烈扭动起来。那些细小的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腹部的突起伸长成爪状。一股难以形容的饥饿感从丹田升起，楚星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吸收周围的光线！
“控制它！“楚天阔低喝，“用你的意志力！“
楚星河拼命集中精神，与体内那股狂暴的吞噬欲望对抗。不知过了多久，灰影终于安静下来，重新缩回体内。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楚星河喘着气问。
楚天阔正要回答，院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父子二人同时变色，古籍被闪电般塞回轮椅暗格，楚星河掌心的龙纹也瞬间消失。
院门被粗暴踹开。
“二弟，听说星河终于觉醒武魂了？“楚家大长老楚天雄带着几个子弟闯入，目光如刀般扫过简陋的院落，“怎么不拿出来让大伯开开眼？“
楚星河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听见父亲轻笑一声：“大哥消息真灵通。星河确实觉醒了武魂，只是...有些特殊。“
“特殊？“楚天雄眯起眼睛，“该不会是那条'蚯蚓'吧？现在全城都在传我们楚家出了个'蚯蚓武魂'的天才呢！“
他身后的子弟们发出刺耳的笑声。楚星河拳头紧握，却感觉到父亲警告的眼神。
“武魂之道，玄妙非常。“楚天阔不紧不慢地说，“今日之蚯蚓，未必不能化龙。“
楚天雄脸色一沉：“楚天阔，别以为族长对你还有几分旧情，你就能...“
“大长老！“一名楚家护卫匆匆跑来，“族长急召所有长老议事！“
楚天雄狠狠瞪了父子二人一眼，甩袖离去。院门重重关上，扬起一片尘土。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楚星河才长舒一口气。但当他转向父亲时，却发现楚天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爹！“
“无妨。“楚天阔擦去血迹，声音虚弱却坚定，“听着，星河，你的武魂需要吞噬其他武魂或妖兽内丹才能成长。但切记——“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等平息下来，楚天阔的脸色已经灰败如死人：“切记两点：一，每次吞噬后要用'清心诀'化解戾气；二，在达到玄阶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武魂真面目...“
他的话戛然而止，头无力地垂向一边。
“爹？！爹！“
楚星河惊慌地扶住父亲，发现他只是昏了过去。将父亲安顿到床上后，他回到院中，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掌心的灰色龙纹若隐若现，仿佛在嘲笑他的弱小和无能。
“吞天噬地龙...“楚星河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渐渐燃起火焰，“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废物，那我就用这条'蚯蚓'，吞了这片天地！“
夜风骤起，院中老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宛如一条苏醒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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