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时分,心声入耳

凌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扯醒了王逍的意识。他猛地睁开眼,胸腔里还回荡着御剑破空的呼啸,指尖似乎残留着裂穹剑冰凉的触感——那柄伴随他纵横修真界的本命法宝,剑穗上的灵珠在梦里刚饮过魔道至尊的血,烫得惊人。

“操,又来。”王逍揉着乱成鸡窝的头发坐起身,出租屋的天花板在晨光里泛着灰败的黄,墙角的蜘蛛正借着穿堂风荡秋千。昨晚梦里他刚把诛仙台染成绛红色,裂穹剑嗡鸣着要再饮三千妖魔血,怎么睁眼就撞见这十平米鸽子笼里的蛛网?

他踹开床底堆积的快递盒,赤脚踩在结了薄尘的地板上。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挂着两抹青黑,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硬得能扎破气球,和梦里那个白衣胜雪、剑眉星目的修真尊主判若云泥。窗台上的绿萝叶子黄了大半,是上周忘了浇水的杰作,倒和他此刻的蔫样相得益彰。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扒皮”三个大字。王逍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挤出谄媚的笑,一个尖细刻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这懒驴肯定还没起,这个月全勤奖扣定了!正好我儿子那双限量版球鞋差三百,扣完他的正好补上】

王逍的手僵在半空。这声音……分明是部门经理张涛的,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标准的职场假笑:“小王啊,睡醒了没?今天上午九点林总要亲自主持会议,可千万别迟到哦。”

“张…张经理早。”王逍挂了电话,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幻听?最近连续三周通宵加班,把脑子熬出bug了?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冷水,冰凉的触感让意识清醒了几分,可那尖细的声音还在太阳穴里嗡嗡打转。

七点十五分,王逍叼着牙刷冲出门。小区门口的早餐摊飘着葱花饼的香气,卖早点的大妈正麻利地往塑料袋里装豆浆,王逍的耳朵里突然钻进一句嘀咕:【这小伙子眼窝青得跟熊猫似的,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要猝死,可惜了这张还算周正的脸】

他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大妈。对方正抬头冲他笑:“小伙子要套煎饼不?加双蛋给你算便宜点。”脸上是和气生财的褶子,心里的话却刻薄又实在。王逍咽了口唾沫,摇着头匆匆跑向地铁站,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

地铁车厢像个塞满沙丁鱼的罐头,汗味混着韭菜盒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王逍被挤在车门边,手还没抓稳扶手,脑子里突然炸开一片嘈杂——

【前面这女的香水味快把我呛死了,等下到站必须抢在她前面冲出去】——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上班族,正不动声色地往车门挪。

【完了完了,昨晚做的报表把销售额和成本填反了,张扒皮要是发现,这个月绩效奖金就泡汤了】——穿格子衫的男生对着手机屏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包带。

【隔壁部门的李姐又在微信上发朋友圈装单身,真当没人知道她和总监在楼梯间搂搂抱抱?】——染着栗色卷发的姑娘刷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些声音清晰得像是有人在耳边开了现场收音,说话人的表情、动作甚至微表情都和心声严丝合缝。王逍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不是幻听,他好像……能听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惊醒了他。王逍随着人潮被推搡着挤出车厢,站台上的电子屏显示现在是八点十分。他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在屏幕反光里瞥见自己的脸——瞳孔里还残留着梦里挥剑时的锐利,和此刻仓皇的神情格格不入。

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挤满了赶时间的上班族。王逍抓起一个三明治冲向收银台,扫码时听见收银员小姑娘的心声:【这帅哥睫毛挺长,就是衬衫领口皱得像咸菜干,可惜了】他默默把刚要递出去的优惠券塞回裤兜,付了钱转身就走,耳根有点发烫。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门刚开一条缝,就撞见首席执行官林墨站在门外。整个云州市商界谁不知道这位冰山女总?三十岁接管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三年时间让公司市值翻了三倍,永远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装,高跟鞋敲在地上能让整个楼层屏住呼吸。

王逍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听见一道清冷如碎冰击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昨晚改方案到四点,现在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个油腻客户往我腰上摸的时候,真想把滚烫的咖啡泼他脸上。还有,今天的领带好像歪了,别被这帮老狐狸看出破绽】

王逍的脚步顿住了。他抬眼望去,林墨正微微侧头和助理交代工作,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的骨髓。可只有王逍知道,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悄悄捻着领带结,耳根泛着不易察觉的绯红——那是强压怒火时的模样。

进了办公室,张涛已经叉着腰堵在他工位前。地中海发型在日光灯下锃亮,脸上堆着标准的弥勒佛笑:“小王啊,可算来了,快把昨天的项目报告拿来给我。”

王逍刚要应声,脑子里突然炸响张涛的咆哮:【赶紧把报告交上来!老子改改署名就能递给林总,这项目要是成了,副总监的位置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到时候看谁还敢叫我张扒皮】

王逍捏着文件夹的手指骤然收紧,纸页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他看着张涛那张油腻的脸,突然想起梦里自己在诛仙台上说的话——“心术不正者,剑下不留活口”。

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办公桌上的绿萝蔫头耷脑,和他梦里种在仙山之巅的灵植差了十万八千里。王逍深吸一口气,将文件夹递了过去,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手腕内侧,那里有块皮肤正隐隐发烫。

他低头瞥了一眼,袖口遮掩处,一个淡红色的剑形印记正悄然浮现,剑穗的纹路和裂穹剑的形态分毫不差。

周围的心声还在继续——

【张扒皮又想抢功劳,真不要脸】

【林总今天的口红颜色好像换了,比之前的温柔点】

【下午得找机会把报表改过来,不然要被炒鱿鱼】

王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读心术是福是祸,也不知道反复出现的修真梦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地意识到,从今天起,这“牛马人生”的剧本,怕是要彻底改写了。

至少,他现在知道,那个站在金字塔尖的冰山女总,其实和他一样,也会在深夜为工作熬红眼睛,也会在面对龌龊时握紧拳头。

而他手腕上的剑形印记,正随着心跳,一点点加深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