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空裂隙

《时空裂隙中的回响》

第一章:旧书斋的钥匙

雨丝斜斜地织着,将青石板路润得发亮。沈砚之站在“拾光书斋”的门前,指尖摩挲着黄铜门环上斑驳的纹路。这是他继承的第三处遗产,前两处是城郊的老宅和一笔不多不少的存款,唯有这书斋,是祖父临终前反复叮嘱“务必亲自照看”的地方。

推开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沉睡多年的老人被惊醒。一股混合着旧纸、檀香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鼻尖萦绕不散。书斋不大,四壁皆书,从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

柜台后坐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者,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正低头翻看着一本线装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沈先生?”

“您是?”沈砚之有些意外,祖父从未提过书斋里还有旁人。

“我姓秦,是这里的守书人。”老者合上书,指了指柜台下的一个木盒,“老先生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木盒是紫檀木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锁是黄铜的,形状像一片柳叶。沈砚之接过木盒,入手微沉,摇了摇,里面似乎装着金属物件。

“钥匙在《永乐大典》的函套里。”秦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墙角的书架上,“第三排,从左数第七本。”

沈砚之依言找到那册《永乐大典》,函套是深蓝色的锦缎,边角已经磨损。他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抽出来一看,正是一把柳叶形的铜钥匙,与木盒的锁严丝合缝。

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蓝光从里面溢出,转瞬即逝。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枚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钥匙齿的形状极不规则,不像是能打开任何门锁的样子。

“这是……”沈砚之拿起钥匙,入手竟有些温热。

“老先生说,这是‘裂隙之钥’。”秦老先生的声音低沉下来,“书斋的 basement(地下室),需要用它才能打开。”

沈砚之愣住了。他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从未听说书斋还有地下室。

“跟我来。”秦老先生起身,走到柜台后的墙壁前,在一处不起眼的砖缝里按了一下。书架缓缓移动,露出后面一扇暗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与钥匙形状吻合的凹槽。

沈砚之将青铜钥匙插进去,钥匙与凹槽严丝合缝。轻轻一拧,暗门发出“咔哒”的轻响,向内缓缓开启。

门后是陡峭的石阶,弥漫着比书斋更浓重的霉味。秦老先生递来一盏老式马灯:“下去吧,老先生说,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沈砚之握着马灯,一步步走下石阶。石阶很长,走了约莫百级,才踩到平地。马灯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身前几米的范围,他隐约看到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壁镶嵌着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卷轴。

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三炷香,香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却仍有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这些卷轴,记录着被遗忘的时间。”秦老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本子,“每一个卷轴,都对应着一个‘被修正’的过去。”

沈砚之拿起最近的一个卷轴,展开一看,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蝇头小楷,记录着光绪年间的一桩命案:某县县令之子强抢民女,民女之父失手将其打死,本该判死罪,却在卷宗里变成了“暴病身亡”。卷轴末尾画着一个与钥匙柄上相同的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用裂隙之钥回到了过去,改变了这件事的结局。”秦老先生翻开手里的本子,上面是祖父的字迹,“你祖父,还有我,都是‘时间守序者’,负责维护时间线的稳定。但二十年前,他失踪了,留下这书斋和这把钥匙。”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失踪?我一直以为他是病逝的。”

“他留下过一句话:当裂隙之钥再次发烫时,就是他回来的时候。”秦老先生指着沈砚之手中的钥匙,此刻,钥匙柄上的符号正隐隐发光,“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鼎内的香灰簌簌落下,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作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面容与沈砚之有七分相似。

“祖父?”沈砚之的声音颤抖。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沈砚之急忙上前,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在祖父的身影彻底消失前,他看到祖父指向石室角落的一个格子,格子编号是“甲辰年,三月初七”——那是沈砚之出生的日子。

与此同时,手中的裂隙之钥突然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无数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燃烧的宫殿、穿着古装的人影、流淌着金色液体的河流……最后定格在一个女子的脸上,她穿着红色的嫁衣,眉心点着一点朱砂,正对着他含泪微笑。

“啊!”沈砚之疼得闷哼一声,钥匙从手中滑落,掉在石台上。

秦老先生捡起钥匙,脸色凝重:“你看到了什么?”

沈砚之捂着额头,喘着粗气:“很多画面……还有一个女人,穿着嫁衣。”

秦老先生翻开本子,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画像:“是她吗?”

画像上的女子,正是沈砚之脑海中那个穿嫁衣的人。画像下方写着她的名字:苏晚晴,民国十年生人,死于一场大火。

“她是……”

“你祖父改变的最后一个过去,就是关于她的。”秦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而你,是这场改变的‘意外’。”

第二章:民国十年的火

沈砚之在石台上坐了整整一夜。

晨光透过书斋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他才恍惚回过神,掌心的灼痛感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正是那个神秘符号。

秦老先生端来一碗热粥,放在石室入口的台阶上:“先吃点东西。你祖父留下的笔记里说,当继承者看到‘嫁衣女子’时,就该启动‘回溯仪式’了。”

沈砚之接过粥碗,指尖冰凉:“回溯仪式?回到过去?”

“回到民国十年,那场大火发生之前。”秦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沈砚之,里面装着一些干燥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凝神香’的粉末,遇到时空乱流时点燃,能帮你保持意识清醒。”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要记住三件事:第一,不能改变除目标之外的任何事;第二,不能与过去的自己产生交集;第三,在‘时间节点’关闭前必须返回,否则会被永远困在过去。”

沈砚之握紧锦囊,目光落在那个编号“甲辰年三月初七”的格子上:“我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秦老先生沉默片刻,翻开笔记,指着其中一页:“民国十年那场火,本应烧死三个人,其中就包括苏晚晴。但你祖父救了她,让她多活了三十年。而你母亲,是苏晚晴的养女。”

沈砚之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母亲也只说自己是孤儿,被苏家收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祖父的干预,就不会有我母亲,更不会有我。”

“是。”秦老先生的语气很沉重,“时间线有自我修正的能力,你这样的‘意外’,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你祖父失踪,很可能就与这有关。”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把裂隙之钥:“仪式该怎么做?”

秦老先生带着他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台旁,用钥匙在石台上的凹槽里转动了三圈。石台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刻着与钥匙柄相同的符号。

“将钥匙放进去,集中精神想着你要去的时间和地点。”秦老先生退到一旁,“记住,你的目标是找到你祖父留下的线索,不是改变历史。”

沈砚之将钥匙放入凹槽,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笔记里记载的大火地点——城南苏宅。

钥匙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动,四周的卷轴纷纷从格子里飞出,在空中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沈砚之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身体像是被揉成一团,又猛地展开。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马车铃铛声。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铺,挂着褪色的幌子,写着“绸缎庄”“茶楼”“书局”等字样。街上的行人穿着长袍马褂或旗袍,黄包车夫拉着车飞快地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铜铃声。

民国十年,三月初十。距离那场大火,还有三天。

沈砚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身灰色长袍,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几张民国的纸币和一枚银元,想来是秦老先生做的准备。

按照笔记上的地址,他很快找到了苏宅。那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宅院,白墙黛瓦,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门楣上的“苏府”匾额已经有些斑驳。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女子的声音清亮而倔强:“我不嫁!张家公子是什么货色,全城的人都知道,强抢民女,逼死雇工,我死也不进他家的门!”

接着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哭声:“晚晴啊,这也是没办法啊!你父亲生意失败,欠了张家一大笔钱,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咱们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啊!”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晚晴,苏晚晴。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冲了出来,差点撞在他身上。

女子踉跄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眉心没有朱砂,却有着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正是沈砚之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个“嫁衣女子”。

“抱歉。”苏晚晴站稳后,礼貌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砚之脱口而出。

苏晚晴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先生有事?”

沈砚之看着她,喉咙有些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能看到她颈间挂着一个玉佩,形状是半片蝴蝶,与祖父留给沈砚之的那半片正好吻合——那是祖父失踪前,唯一带走的东西。

“我……”沈砚之刚想开口,突然看到街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穿着中山装,背影挺拔,正是他在石室中看到的祖父!

“祖父!”他下意识地喊出声,拔腿就追。

等跑到街角,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辆黄包车慢悠悠地驶过,车夫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沈砚之喘着气,回头看向苏宅的方向,苏晚晴也已经不见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违反了秦老先生的叮嘱——在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就已经干扰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焦糊的气味。沈砚之抬头望去,只见苏宅的方向,有一缕黑烟正缓缓升起。

不对!大火明明应该在三天后发生!

他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回跑。刚跑到苏宅门口,就看到几个家丁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喊着:“走水了!小姐还在里面!”

沈砚之想也没想,推开人群冲进院子。前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木质结构的梁柱噼啪作响,燃烧的木屑像火雨般落下。

“苏晚晴!”他大喊着,冲进火场。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灼热的气浪燎得皮肤生疼。他在火光中看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正是苏晚晴,她被掉落的横梁砸中了腿,动弹不得。

沈砚之冲过去,用尽全力推开横梁,背起苏晚晴往外跑。火焰舔舐着他的后背,灼烧着布料,传来阵阵刺痛。

冲出火场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二楼的窗户里,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祖父。

他为什么不救人?

这个念头刚闪过,沈砚之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身体像是被强行从水里拽出来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

耳边传来秦老先生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时间节点提前关闭了!你快回来!”

沈砚之的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感觉苏晚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像羽毛:

“谢谢你,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第三章:重叠的记忆

沈砚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书斋的卧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老先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用一块布擦拭着那把裂隙之钥,钥匙上的符号已经恢复了黯淡。

“你醒了?”秦老先生放下钥匙,递过来一杯温水,“感觉怎么样?”

沈砚之接过水杯,手还在微微颤抖:“我……我救了苏晚晴?但那场火,提前了三天。”

“因为你祖父在那里。”秦老先生的脸色很凝重,“他干扰了时间线,导致节点紊乱。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

沈砚之想起昏迷前苏晚晴说的话,皱起眉头:“她为什么说‘就像很多年前一样’?难道我以前也去过?”

“不是你,是你祖父。”秦老先生翻开笔记,指着其中一段,“民国十年三月十三,原本是苏晚晴的死期,但你祖父在那一天回到过去,救了她。苏晚晴说的‘很多年前’,其实是未来的你祖父回到更早的时间点,又救了她一次。”

“时间线……乱了。”沈砚之喃喃道,他突然想起什么,掀开毯子坐起来,“我背上的伤呢?”

他记得在火场里,后背被火焰灼伤,应该有大片的伤口,但此刻摸上去,皮肤光滑完好,没有任何痕迹。

“在时空穿梭中,身体的创伤会被修复,但记忆不会。”秦老先生叹了口气,“你救苏晚晴的时候,她脖子上的蝴蝶玉佩,是不是和你祖父那半片吻合?”

沈砚之点头:“是。祖父带走的那半片,我一直收在盒子里。”

“那玉佩,是‘时空锚点’。”秦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半片蝴蝶玉佩,与沈砚之的那半片一模一样,“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另一件东西,他说,如果遇到‘记忆重叠’的情况,就把两片玉佩合在一起。”

沈砚之愣住了:“记忆重叠?”

“就是你开始记起‘被改变的过去’。”秦老先生将玉佩递给沈砚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场景很熟悉?比如苏晚晴的脸,比如那座宅院?”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震。确实,从看到苏晚晴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很多次;那场大火的场景,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自己经历过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半片玉佩,将两片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组成了一只完整的蝴蝶。

就在玉佩拼接完成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无数画面再次涌入脑海,比上次更加清晰:

他看到年轻的祖父穿着长衫,在雨中送苏晚晴回家,两人并肩走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他看到苏晚晴在灯下缝补着一件中山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看到祖父拿着那把裂隙之钥,站在石室里,对着秦老先生说:“我必须回去,晚晴不能死”;

最后,他看到那场大火,火光中,祖父抱着苏晚晴冲出来,后背被烧伤,和沈砚之自己一模一样的位置。

“原来……”沈砚之的眼眶湿润了,“祖父不是失踪了,他是被困在了过去。”

“不止。”秦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他在不断地重复‘拯救苏晚晴’这个过程。每一次回溯,都会对时间线造成冲击,每一次冲击,都会让他离现在的时间线更远。到最后,他可能会彻底迷失在时空裂隙里,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沈砚之握紧手中的玉佩,蝴蝶的翅膀硌得掌心生疼:“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