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没有谁能活生生的剥开自己的心,且还好好的活下去的。梁文宏倒在胥彧的旁边,身子蜷缩着像是想要寻求安全的孩子,那些稀疏的光柔和的洒在他的身上,殷红的血染了满地,原本用发带竖起的发丝,全都浸泡在血水里,说不出的美丽!
但,那些稀疏的阳光终究是暖不了他渐渐冷下去的身体,他灰白的脸色,像是结了冰,冷的人心都冷了!
“都是....都是你们!”王舒砚刚刚凝聚的魂魄疯狂而又狰狞的吼叫!像是不知自己已经死去一般。
唉!
有人轻叹,风轻云淡的便禁锢了王舒砚的魂魄。渐渐的梁文宏的魂魄也出现,那是一个漂亮而又灵动的女子。
“表哥”她轻轻的叫,言语间尽是悲苦的复杂。
“他们竟敢伤害你!我要......”
“表哥,你要怎样,杀了他们?还是像千年以前那样剜了他们的心?我叫你一声表哥是因为你同我一样的可怜,一样的罪有应得,千年前的事情若是我没有那么自私,又怎会有而今的悲剧?你我同样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对啊,是罪无可赦!因为我害得可是你爱的人呢,你说我害谁不行,为什么偏偏害他呐?你说这是为什么?一千年呢,一千年了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你生生轮回,世世流离,陪着你的是我!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王舒砚有些疯狂,周身的气息不住地狂乱起来,带着厚重的魔气,扬起一阵呼啸的风,吹乱了人的发丝,也吹淡了那个女子的魂魄。
“我欠你的,也欠他的,终归是我的错,却不知该要如何偿还你们才好?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你也不会遇见胥彧!若不是我七弟耗费心力了断因果,变得虚弱,又怎么让他有机可乘?既然已经了断,他怎会让你们再有牵扯?你们之后不会再见!”
“是吗?不会再见......不会再见......”那女子痴痴地念,魂魄渐渐不稳,如轻烟一般,形神飘忽,仿佛下一刻便会散去。
终归还是心肠不够硬,那人挥了挥衣袖,将就要散去的魂魄送入冥界往生。下一世的是是非非再与他们无所牵扯。
那女子的魂魄痛苦挣扎,虚弱的快要消散的手,还是用尽力气的伸向胥彧。可终归是殊途,终归是争不过命运争不过时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深深地沟壑宛若天堑,那样的遥远,又让她怎样去触及那人的指尖?别说是指尖,怕是拼尽力气也触不到那人的半缕衣角。
看着那个悲痛不甘的女子消失往生道,他复又转过身,面向那个明显坠入魔道的王舒砚。
“千年前你便魔根深种,之所以会等到现在,是因为这是你的劫也是我七弟的劫。因缘果报,现在你便去饿鬼道偿还业报吧。”
“不!你不能!为什么全是我的错?我没错!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王舒砚终沦魔道,周身的魔气浓烈翻涌,打着旋的呼啸而起,带起越来越重阴风,戾气重的像是要把人撕裂。
虽说千年前的恩怨纠葛早已分不清谁对谁错,可人一旦有了欲念,什么良心道德便全然不顾,原本的纯洁灵魂被浸染的邪恶无比,胆小怯懦的人也可以变得让所有人都害怕不已。这便是人心,既可以柔软的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生灵,也可以冷硬到让漫天神魔惧怕。佛曾说,凡人是最弱小的生物,却也是最强大的生物。当真是不假!
那个悲悯的男子,冷哼一声,不过一个抬袖,王舒砚周身铺天盖地的魔气便风轻云淡般的散去,连同他的身形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锦瑟看着这一切,从胥彧了却心愿,到梁文宏自己挖出自己的心,再到那人轻描淡写的把两个魂魄送入他们该去的地方,时间快得有些不可思议。楚子羽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锦瑟抬起自己有些迷蒙的双眼,有些无措地望着众人。
“你们也不用伤心,命中注定七弟该有此劫,避是避不过的,而今既然尘缘已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姑娘,你手中拿的你该知道是什么东西,七弟寻你寻了许久,这东西他不是不知道在哪,只是他想,先在那王舒砚身体里养着也是好的,或许找到你之后还会有用,你切莫怪他。你别看他那副逍遥自在的样子,其实这些年来,他心里也是苦的。”
“我知道......”
还能说些什么,便就是最后的那些宣泄而出的真心话,便足矣让她原谅他所有的过错。且,说是劫难,谁又能说这不是她的劫难呢,若不是胥彧锦瑟也不会有些经历,遇见想要遇见的人,做想要做的事。有些事情,有些轨迹,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这个你们拿着,终归是我们欠你们的,七弟是,九妹也是,以后若有需要,必不相辞!在下释竹,多谢二位近日来的照顾,告辞!”
来人终究是离去,不顾红玉的哭闹,也没理楚子羽的挽留,风轻云淡的来,风轻云淡的去,不留一点痕迹,仿佛刚刚的那些悲惨从不曾发生。他衣袖带起的风带走了悲伤的气息,也带走了那些不该残留的痕迹。只除了空了一间的牢房,变得痴傻的梁文宏和不记得曾经有过的王舒砚。
锦瑟终于回过神来,跟着楚子羽回去了。
回到醉仙坊里,那里早有个人在,桌上满是空了的酒坛。
“你们回来了?”那人问话,锦瑟不答,只是默默地去收拾满地的狼藉。
“看来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他们都回去了吧?这样也好,早就该忘了重新开始!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就算是痛苦又能怎么,断了,痛了,可终会过去的,你的牵绊不再那里,终究会忘了的,忘了也就不痛了。”
“苑娘,你喝多了。”
“是啊,喝多了,喝多了好啊,喝多了便什么都不想了,便不会痛苦了。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七殿下那个人啊,你别看他即任性又刁钻的,其实他比谁都好!他会逗你笑,会给你制造麻烦,让你连去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可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不公平啊,老天根本就不公平!不公平!......”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锦瑟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不是不去送,只是早就明晓了结局,怎么都不忍心,人呢,再硬的心也有柔软的地方,可有的时候非是硬着心肠去拿刀子磨,像是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有多坚强一样。可即使证明了又有什么用呢,该痛的还是会痛,且必定是痛的。
所以有些人,他们不去看,不去想,虽也会痛,却不曾那样痛到无力说话。疼怕了的人总能想出让自己不那么疼的办法。
锦瑟伤感,手里拿着那颗殷红的石头,眼泪莫名的就流了出来。她还是记不得过往的事,可心里隐忍的悲伤就那样直接的湿了眼眶。或许是这就是亲情的力量,不管隔了多少年,隔了多少岁月,也不管你是不是记得,总是能让你从心底里冒出悲伤来。
她看了看空了的小院,这些时日里的吵吵闹闹仿佛仍在耳边环绕,可,只不过一个转身便少了几人,物是人非。
锦瑟靠在楚子羽的怀里,手中他的衣角还在,被她紧紧的抓着,手心溢出的汗水打湿那边洁白,原本光滑的衣料皱的不成样子。
她想:幸好,幸好最重要的人还在,一直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