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城东的琅嬛阁,忘忧正在与那位苏阁主对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雀奴。
“阁主,东西拿来了。”
正是一把古琴。
苏情:“嗯。”
忘忧落下一子,“该你了。”
苏情轻轻一笑,正好看出棋局中一处破绽,一边落子。
一边说道:“物归原处吧!”
随侍:“是。”
这把琴就是王府失窃的琴,几个月过去,雀奴最终选择将琴送回原处。
“师兄难得来,这次就在阁中多住几日吧!”
“我还有要事。”
两人继续下棋,专心思索棋局。
下完这局棋,趁天还没下雪,忘忧就离开了,临走时,苏情亲自送到门口,似乎有话要交代,但始终没有说出口,两人也就此分别。
……
这座楼名叫琅嬛阁,寻常百姓只知道城西多商贾之家,琅嬛阁是一位大户人家的藏书楼,其实,琅嬛阁历来辅佐朝堂,以建立太平盛世为信念,寂寂无闻已有百余年。
楼下的两人已经送上拜帖。
“月儿,到了。”
举头而望,这座高楼平地而起,全靠人力建造,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楼外的飞檐下挂满了灯笼,颜色素雅,碧色、豆绿、翡翠、柳绿、石绿、水绿……,都是形形色色的绿色。与其他颜色一样,绿这一色彩词源于大自然,山川湖海,飞禽走兽,花卉植物,自然景观等,包罗万象。加上还有一些诗意的情感词,可谓是丰富多彩,在自然界随处可见。在传统色彩的色谱里,绿色的数量仅次于红色系。
“公子,我家阁主吩咐,请公子自便。”接引之人回话。
若非得到许可,常人很难进入琅嬛阁。
“我们进去吧!”
“嗯。”
将离与女子进了大门,两人只是普通的访客。
这是一座楼中楼,四面筑起了宏伟的书墙,规整有序,收藏着车载斗量一般的典籍,恒河沙数。踏入楼中,女子就被这壮观的场面吸引,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书海。
琅嬛阁共有十二层,将离带着女子一层一层登上第八层,藏书反而越来越少,稀稀落落的书架,布局也更开阔。女子不知,琅嬛阁每上一层,藏着的典籍就越珍贵,绝非表面藏书纳卷的假象。最高的第十二层叫做云阁,云阁藏着怎样的秘密,就连将离也无从知晓,因为第九层往上便不对外开放。
两人只能上到八层,飞悬在空中的楼阁,存放密案之处,角落里是看不见的影子,守卫森严。
“吱呀……”一声,大门被将离推开,女子跟上将离走了进去,里面还有一扇门,两人左右推开这扇门,只见一间雅厅,宽敞明亮,专门供人赏景之处。
“月儿,我们到了。”
“嗯。”
女子走向雕栏,全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十里长街,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一片祥和。同样,在女子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安然。她望着脚下的风景,渐渐出了神。这里似乎有神女峰的影子,不再只是话本上的都城,朱门彩楼,纵横长街,繁华似锦,处处新奇有趣,却陌生得只是一座冰冷的城池。
“月儿可喜欢这里?”
“喜欢。”
女子没有回头,认真地感受着这座城中的每一处烟火,就同在神女峰一样,酒旗旌幡,或喧嚣或肃静,这才是心中所向往的世界。
“月儿。”
“嗯?”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若你在歧城住腻了,就去忘川住几天,忘忧会照顾你。等来年开了春,忘川的蝶谷百花盛开,我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
她没有多问,难得将离这么沉静,平时看起来放荡不羁,但终归不是好逸恶劳之人。作为忘忧唯一的朋友,又岂是流落清风馆的伶人,她再糊涂也明白,只是将离的出现太过巧合,当时她根本来不及分辨。
见女子反应平静,将离却有些失落。
“月儿难道就不担心吗?”
“我知道你并非柔弱公子,遇事一定也能自保。”
“……”
将离有些吃惊,这些天小心谨慎,就连客栈的眼线都没有清理,唯恐女子看出异样,女子这一说倒让将离不安起来。将离猜想一定是昨晚大意使用轻功才暴露了身份,加上忘忧告诉他,女子在打听中毒失忆之事,将离知道没办法再隐瞒下去。
“你都知道了?”
“嗯。”
回想在翠鸢阁再见夜陌时,夜陌的举止冷漠,对比在桃林的嬉笑模样,确实天差地别。
将离:“你不怪我吗?”
女子摇了摇头。
“我本生于南国宫廷,冠以皇室姜氏一姓。幼年因被委以宗庙之任,改随母族子桑一姓,隐匿身份养在宫外。后来为通过继任历练,少年时来到歧城。栖身清风馆,是要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将离没有言明,局中有些事毕竟见不得光,他宁愿瞒着女子,至少在她心里尚且留有一片净土。这一去前途未卜,好在还有忘川能护她周全。
“月儿,谢谢你。”
雪山那一路而来,将离与女子暗中相伴,起因经过将离早已记不起,却始终不曾忘记,桃花三月的约定,即便那是女子许与夜陌的,何曾不是他的寄托,在几回生死挣扎之际,他也曾将一丝希望寄予在女子身上,幸而最终得偿所愿。
女子只是淡淡笑了。
琅嬛阁上,两人正吹着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离公子,楼下有位老先生找。”
将离回过头来,“月儿,在这儿等我回来。”
“嗯。”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随手拿过一本书来,“你去吧!”
于是,将离就先下了楼。
有位老先生正在大厅等候,他就是川谷先生。街上那些大张旗鼓的阵仗,正是为了老先生而来。只见将离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已经从传话侍从那里知道老先生的来意。
大厅内,两人正在交谈。
老先生:“老阁主可在?”
苏情说:“师尊他老人家已经离阁数年。”
老先生:“说起城中传闻,雪山上那白衣女子莫非就是这位月姑娘?”
苏情:“嗯。”
老先生捋了捋胡须,看样子似乎有什么隐情,苏情猜想多半和天山雪有关,见人下来苏情就先回避了去。
将离:“老先生不进宫去,这个时候反而来琅嬛阁,不知所为何事?”于是坐了下来。
老先生:“那位姑娘呢?”
“您说月儿?”
老先生点了点头。
“老夫今日来,就是想见一见那位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月儿正在阁中看书,恐怕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下来。”将离拒绝道。
老先生自责道:“当日在王府,老夫也是一时情急,怎知那位姑娘竟真上了雪山,老夫实在羞愧,险些酿成大错。”
将离:“月儿已经痊愈,老先生不必自责,多亏了那封信。”
“信?”老先生疑惑道。
将离顿了片刻,“是我记错了。雪山之事,往后还请老先生守口如瓶。”接着请求道。
“放心吧!”
老先生心领神会,将离这话是刻意说给阁中人听的,与他说得上话,又与宫中牵得上线的,无非琅嬛阁这位苏阁主。苏情与东宫志同道合,自然不会放弃追查下去。
“忘忧那小子倒会躲清静,还得老夫去蹚这趟浑水,替我转告他,既然来了就好好在城中玩上几天。宫中催得急,老夫就先告辞了。”
“好。”
将离答应道,“来日我再带月儿去忘川拜访。”
“既如此,老夫就静候佳音。”
等老先生离开后,将离就上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