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关素琼指尖触到玉如意的刹那,江心七十二碑突然鸣响。碑顶的玉婴纷纷跃入波涛,化作青鲤衔着百姓名字游向深海。她腕间莲枝纹路突然灼烫,顺着血脉爬上玉如意——那半块玉璧竟在金光中生出并蒂莲纹。

“小姐看碑文!”素心突然惊呼。只见关通海骸骨倚靠的石碑上,浮出细密的血字:「罪骨化莲托生者渡」

最后一笔显现时,骸骨指间的半块玉如意腾空飞起。关素琼怀中的铁莲枯枝突然绽放,花心吐出另半块玉璧。双玉合璧的瞬间,滔天巨浪从江心涌起,浪尖托着玄冰棺——棺中剑生女婴的朱砂痣正在融化,血珠凝成“劫尽”二字烙在冰面。

“阿姐动手!”关玊青的声音自冰棺传来。关素琼福至心灵,将并蒂莲玉按向冰棺裂缝。玉璧消融的刹那,她看见二十年前洪峰中的真相:

*石憬的剑尖刺穿关通海塞来的罪心,血溅在女婴眉心*

*那滴血突然倒流回剑刃,凝成“剑葬”二字*

*噬月剑调转方向,捅穿了石憬自己的魂魄*

“原来葬的是持剑人...”关素琼喃喃。冰棺轰然炸裂,剑生女婴随浪花坠落,眉心“劫尽”二字化作金光射入江底——长江突然清澈见底,三万六千婴灵骸骨正化作金沙,沙粒间浮动着百姓欢笑的虚影。

关素琼腕间莲枝纹路突然离体飞出,缠住坠落的剑生。当女婴跌进她怀中的刹那,七十二座青铜碑同时倾塌,碑石在江面铺成浮桥。桥面每块青砖都嵌着玉婴浮雕,心口刻的名字鲜活如生。

“素琼!”关通海的呼唤从桥头传来。关素琼抬眼望去,见老人完好无损地站在晨光里,手中铁莲花蕊托着半块玉如意:“该过桥了。”

她踏上浮桥第一步,玉婴浮雕突然睁眼。荆州城的景象从童瞳中流过:赤灵与关玊青在茶楼说书,秦枫长老教孩童辨识药草,连关通天都在码头扛货谋生...每一步都是二十年安稳光阴。

走到第七十二步时,剑生突然从怀中跃下。女婴眉心“劫尽”二字裂开,露出里面细小的剑形胚胎:“阿姐,我才是噬月剑最后一块碎片。”

关素琼在剑生倒影里看见自己:她的胸膛已成透明剑匣,匣中三万六千道金线连着浮桥青砖。而女婴正化作流光,缓缓沉入剑匣底部。

“以身为鞘...”关素琼接住坠落的剑胚。当剑胚没入心口的瞬间,浮桥尽头升起朝阳。石憬与创月的身影在光中向她伸手,掌纹里蜿蜒着长江水脉。

(关通海将铁莲花抛入江心。花瓣散成七十二盏莲灯,灯焰里坐着玉雕的婴孩,随着长河流向黎明的海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