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喜整日地围在凤霞的身边,凤霞总是视而不见。有时,三喜的低眉顺眼都到了让别人看不下眼的地步了。他极力地讨好凤霞,可是得不到丝毫的回馈。凤霞的眼里除了东东容不下任何人。三喜从不气馁,也不退缩,他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侍奉在凤霞的左右,随时准备着为她效力。

虽然东东后来再没有来裁缝铺找过凤霞,可是三喜的紧迫感却一直存在着。他希望凤霞能够感知他的深情,感知他的爱意。不过他除了整日围着凤霞转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他也无法将他的心意讲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不敢开口,害怕被凤霞拒绝。

他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对凤霞好。

这日,三喜红涨着脸、局促地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凤霞的手里,凤霞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管口红。

“我不要。”凤霞伸出手,要将口红递还给三喜。

三喜不接。他近乎哀求地说,“你拿着吧,我专门让我家亲戚从城里买的,她说这个口红好,抹在嘴上不干,不掉色,颜色也好看。专门买来送给你的。你不要就白买了。我也不能抹,也没有男人抹这东西的。”

凤霞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了下来。

“那以后不许再买东西了,买了我也不要。”凤霞说。

“好,好。”三喜开心地说。

隔了几日,三喜又神神秘秘地将一个饭盒放在了凤霞的缝纫机上。

“什么呀?”凤霞问。

“你打开看看。”三喜用兴奋的眼神示意凤霞打开。

“炖肉。”凤霞打开来,看到里面的肉惊喜地说。那个时候,村里是不经常吃肉的,人们只是隔一段时间能改善一顿。

“你吃,可香了。”三喜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凤霞,等着她吃。

凤霞用手抓了一块喂给了师傅,接着自己吃了一块。

“好吃,真香。”凤霞和师傅异口同声地说。

师傅用愉悦的眼神看着他俩。

“好了,给你吧。”凤霞将剩下的肉递还给三喜。

“我不要,专门给你带的,你留着吃吧。”

“不用了。我尝尝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凤霞坚持着说。

“我不要。”三喜说着,转身走了。

“多好的小伙子呀,满眼满心都是你。凤霞,你应该珍惜他,要不以后你会后悔的。多少人想遇上这样懂得疼人的男人都遇不上。”师傅说。

凤霞笑笑。没有说话。

三喜总是不自觉地想对凤霞好,就像凤霞总是不自觉地想对东东好一样。想对一个人好,是一种神经使然,是不受人控制的,是不自觉的。它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你的眼里都是他,想随时随地地看到他,有好东西想要给他吃,有开心的事情想要和他分享。只要得到他的一点点回馈(一个笑脸,一个温和的眼神,),就会无比地开心。即使没有明显的回馈,只要他接受了你的好,你也会特别地开心。

凤霞就是这样,只要回到家里,她就急切地想见到东东,想看着他,感受着他的存在。东东在她面前总是显示着极度的礼貌。他还像以前一样待她温和,可是凤霞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条跨不过去的沟,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只觉得在她眼前的东东离她很远、很远,要比她跟三喜之间的距离远得多。可是她仍然想努力地靠近他。

每次从裁缝铺回到家,吃完饭,她就要求兰芝婶子跟她一起去东东家串门。连续去了几天以后,她再去的时候,东东总是不在家,不是今天去这了,就是明天去那了。凤霞觉得很懊恼。

今天,凤霞从裁缝铺回来以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东东家。东东和玉玲婶子正在吃饭,玉玲婶子看到她过来,招呼道:“凤霞,吃饭没?一起吃点。”

东东也招呼道:“一起吃点。”

“不吃。”凤霞气呼呼地说。

玉玲婶子见她这样,吃了几口饭后,就说:“你俩待着,我去找你妈坐会儿。”又嘱咐东东道,“吃完了就把碗放到那里就行了,我回来洗。”

玉玲婶子走后,凤霞对东东说:“为什么要躲着我?”

“没有啊,我哪躲着你了。”东东回答。

“那这几天我每次来你都不在。”凤霞说。

“出去有事呗。”

“能有什么事。”凤霞嘟着嘴。

“我妈不是在呢么,你们跟我妈聊天不就行了,还非得跟我聊。”东东平心静气地说。

“是呀,行呀,跟谁聊都行,不跟你聊了,我走了。”凤霞怒气冲冲地走了。她在心底怨恨东东不明白她的心意,或者是明白了,不领她的情,她不知道自己哪点不好,为什么就不能搏得他的青睐呢?

她跑到了鸟叔的小树林里,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鸟儿,它们纷纷惊起,在天空中盘旋了一阵后,又纷纷回到了树上。它们睁着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伤心。一只鸟儿落到了她的肩上,用嘴啄去了她脸上的泪珠。鸟儿们纷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它们在她身上呼扇着翅膀、啄击着,安慰她。凤霞受伤的心灵平复了。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哭泣了。

“为什么呀?”她问自己。

“不知道呀。”她回答。

“别人什么都没干,也没有惹我,我为什么要发火呀?”她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呢?”她这样想着,更觉得自责了。“也许人家是真有事出去了,根本就不是我想得那样故意躲着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东东了,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可是东东却仍是那样温和地待她。她越想,越对自己所作出的行为怨恨不已。不过,这种怨恨却压制不了她心底的那种新生的希望。

晚霞的余晖洒在树叶上,使树叶呈现出了美妙的金色,就像一种新的希望涂在凤霞的心上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