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南山院

“你说什么?”秦蓁躺在床上,听着梧桐说些琐事,原本她还觉着这丫头吵闹的不行,正要叫她出去,却无意间听到许肆去了南山院的消息。

梧桐一边为她上药一边道,“我也觉着奇怪呢,许家小少爷天生反骨,最是厌恶读书一事,可如今他却是亲自提出要去南山院,小姐,你说,人真的会变吗?”

秦蓁敛下眸光,手指微微屈起,“当然会变……”

“可我觉得许家小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只是不想在府里看见许都督?”梧桐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秦蓁却不以为然,若是这般,他为什么不去尹府?

梧桐看了看秦蓁,只见她轻轻勾唇,心情极好的模样。

“小姐,早些休息,梧桐就先走了。”言罢,秦蓁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许肆的突然转变绝对不是意外,以她看来,这件事情,许肆迟早会做的。鲜衣少年才华横溢,却屈居第四,这是他与世俗抗争的迹象,可在实力与自负面前,少年有着常人没有的心思。

第一而已,他做得到。

……

几日过后,天爷放晴,秦蓁挑了一袭青衣,“姑娘今日怎换了颜色?”

秦蓁倒也不避讳,“老看红色啊,容易腻。”

言罢,她就迈着步子向外走去。

青衣不如往常的红衣来的色觉强烈,她也没有如往常一般骑马快跑,秦蓁粉黛不施,只肖一点朱唇,平日里被高高束起的马尾被她放下来垂在身后,周身的气质被柔和,艳丽的五官也由于脂粉未施而显得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唯独她那双狐狸眼,媚的要命。

秦蓁穿过长街,来到书院前,细细打量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来自学校的压迫感……”

她是女子自然进不得,可是又怎么会有人拦得住她?

青衣女子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脚尖轻点,一跃之后,稳稳落在南山院里的一角。

“系统,带路。”秦蓁吩咐道。

某系统便又一张地图附在秦蓁的脑海里。

秦蓁跟着脑海中的路线谨慎地走着,沿途一路,不得不说,这南山院还真是雅趣至极,不过秦蓁的心思倒不在赏花赏草上面,不多时,她便来到了目的地。

她躲在后面,双眼敏捷地迅速捕捉到了正处于上课状态的少年郎们。

在一众白衣里面,玄色衣裳应是最惹眼的,可秦蓁寻了半天也没有看见玄色衣裳的许肆。

不应该啊?他也换色了?

思绪到这,她又睁着一双眼睛在那探索着,却依旧一无所获,毕竟这里只有一众白衣,除了那个背着她的一身黑衣的夫子。难道那个夫子是许肆?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否定了,因为夫子一回头便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这绝对不是她的小少爷。

秦蓁眼看搜寻无果,便打起了退堂鼓,直到她看到坐在第三排的一位少年慢慢坐直身子,倒像是刚睡醒一般。这下,秦蓁连想都不用想,这人绝对的许肆本肆,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放肆,夫子还能这么纵容的?

少女环着手,勾着嘴角的看着少年的背影,竟是白衣,她还真是小瞧了校服的魅力。

“你是谁?”不多时,一个小童的声音在秦蓁身后响起,吓得秦蓁一个激灵。

某蓁迅速背过身,还在上课的白衣少年郎们倒是鲜有兴趣地朝着这边看过来,秦蓁现在是想把这个小童揍一顿的心都有了。

那位夫子也是十分恼火地朝着秦蓁走去,唯独许肆一人正欲趴下继续做梦,直到文江跑过来在他身边小声道,“燕京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位绝色女子?”

许肆不以为意地偏头看向文江,“你看谁都觉得是绝色。”

“那可不一样,这位是真漂亮,不过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文江抚开折扇挡在他和许肆的面前,交换了一下眼神,“秦小姐。”

许肆却是不急不忙地勾唇,双眼一咪,装作正睡醒的模样,大声道,“季夫子,学生还有问题要问你呢,您怎么就走了?怎么了,是南山院来了位女子,夫子也想一睹芳容么?”

此言一出,一众学生开始起哄,季夫子的步子也瞬间停下,恨铁不成钢的转过身看向许肆,然后朝着许肆走过去,“你说,你有什么问题?”

“夫子,学生刚才正背着诗,却怎么都想不到下一句,您帮学生想想呗。”许肆虽是朝着季夫子说话,目光却始终落在青衣女子身上。

秦蓁也暗暗放下心来,有这么一位问题学生的打扰,想来那位季夫子应当是自顾不暇了。

她垂眸看向被自己捂着嘴的小童,小声道,“叫你话多,我等会就走了,你若是敢出声,我就揍你,你信不信?”

那位小童挣扎半天,却没见什么效果,便怯怯地停下了动作。

另一边的季夫子听了许肆说的话,气的满脸通红,许肆这厮上课分明是在睡觉,哪里在背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戏耍自己。

但是碍于许肆这无法无天的性格,也只能附和着,“你背到哪了?”

许肆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有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他勾唇,道出一句“青青子衿”,在场的人瞬间了然,许肆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夫子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小霸王,半天不说话。

“夫子不知道下一句么?”许肆却丝毫不给他台阶下。

季夫子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悠悠我心。”

那位小童听罢,用力掰开秦蓁的手,秦蓁也是一个没注意,被他挣脱了,她也是没想到一个小孩子,手劲这么大,正欲重新覆上他的嘴巴,却听到他说,“你认识许小少爷?”

秦蓁愣愣地点头。

“你听到刚才他说什么了嘛?”小童继续问。

开玩笑,秦蓁刚才一直在注意这个小童,哪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秦蓁有些茫然的样子,那位小童摇摇头,继续小声的说,“他说,他想你。”

???

“你这小孩,尽会骗人!”秦蓁克制着自己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却又听见他说,“没骗你,小少爷刚才说了——,”

然后秦蓁就听到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季夫子说完那四个字,便道,“若许小少爷没有其他问题了,那我就先去处理别的事情。”

正当季夫子欲走之际,许肆却一把拉住他,挑眉道,“谁说小爷没别的问题了?”

“那就请小少爷尽管问。”季夫子无奈的停下脚步。

那天的阳光正好,它懒洋洋地落在那一角青衣上,少女藏在柱子后面,只听到少年问,“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嘶,突然就记不起来了,季夫子,可晓得?”

“自然晓得,是……”话还未出,便听到许肆继续道,“奥,想起来了,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文江被迫拿起折扇掩住自己的双眼,呵,看透许肆了。

一边的学生见状便问文江,“文兄?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开始念这种诗了?”

文江也不事大,继续说,“青青子衿,其叶蓁蓁,你们看看那边的人不就清楚了吗?”

“姐姐,你运气真不好。”小童继续说。

秦蓁好奇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想娶你。”小童自顾自的答。

文江一言住,有几人便离开座位,直往秦蓁那边走。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秦蓁也懒得管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索性直接站出来,待众人看清那张脸之后,皆是惊呼出声,甚至有人出言调侃道,“这不是清河县主吗?!”

季夫子朝她走过来,没有听见身后一群学生的碎语。

小狐狸一身青衣,绝大部分身子拢在阴影之中,只有那一袭裙摆暴露在阳光之下,那小童站在她身边将东西整理好之后,便嫌弃太阳一般地跑到她身侧的另一边,他看了看在场的人的反应,便抬起眼打量了一番身边的青衣女子,入眼之后,他才喏喏地说,“姐姐,我见过你。”

“在哪里?”秦蓁问他。

“许家哥哥带来的画卷里。”小童继续道,他也聪明,这会直接哥哥的叫,明明刚才还说她运气不好。

许肆却突然叫道,“白鲸年,滚过来。”

然后这个被唤作“白鲸年”的小童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许肆的旁边,还一手将刚整理好的食盒放在他的桌上,“哥哥,你要的吃食。”

季夫子刚准备训斥她一顿,一个女子竟然如此胆大,胆敢闯入南山院。

结果他正欲开口,秦蓁就道,“是本县主来的不凑巧了。”

仅一言,就让季夫子住了嘴,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如此胆大狂妄的县主,燕京倒还真有一位,清河县主。

不过,清河县主向来爱穿红衣,今日的这个…却是一身青衣,莫不是个冒牌货?

可是这容貌确实是不能冒牌的啊。

季夫子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抽出来,便道,“不知清河县主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本县主只是好奇这里面是什么样的风景,没承想打扰了你们。”秦蓁倒是客气。

季夫子转过身将身后这群凑热闹的人赶回去,便一眼看到了正在逗白鲸年的许肆。

他差点忘了,这还有个换了个色穿的小少爷。

“不打扰不打扰。”季夫子伸手揩了揩冷汗。

秦蓁环着手,不羁道,“那个小孩,我能带走吗?”

他貌似知道很多许肆的秘密,不错,秦蓁对这个白鲸年很感兴趣。

“这……”季夫子又看了看坐在白鲸年身边的许肆,“这人是许小少爷带来的,县主想要,大可想许小少爷讨要。”

“哦,那个白什么东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秦蓁上前来到许肆面前,然后缓缓蹲下来,迫使自己与白鲸年同高,紧接着又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将袖中卷起的字条落在许肆的桌上。

那小孩好像不太满意秦蓁对自己的称呼,他有些气鼓鼓的说,“姐姐,我叫白鲸年。”

“哦对,白鲸年,你要不要和我走?”秦蓁重新说了一遍。

白鲸年看了看身边的许肆,又看了看秦蓁,他道,“我自是愿意的,可是姐姐,许家哥哥不会同意的。”

“谁说的?”许肆却突然开口,他侧着身子看向秦蓁,“你想要啊,送你了。”

秦蓁笑着看向他,“谢了。”然后伸手牵过白鲸年,转身欲离开南山院。

后来她整个人都暴露在阳光之下,漂亮的不像话,只听见许肆在身后大声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