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蓁带着白鲸年离开之后,许肆便不动声色地将字条紧握在手中,眼下汹涌至极,欢喜的色彩漫上嘴角,少年一袭白衣,敛去顽劣,倒是有些许的谪仙之意,偏偏他一双凤眼狭长,里面装不进世俗,独独敛下那一角青色。
一段小插曲后,季夫子回到他的位子继续授课,而许肆则是鲜有耐心地撑着头仔细听讲起来了。
文江不惜用扇子轻轻戳了戳前方的少年,“你怎么回事啊?”
而少年只是淡淡地送来一句,“小爷要考取功名,要做第一。”
文江吓得连扇子都拿不稳,直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细响。
周围的人在听到二人的谈话之后,皆是不在意地看了看许肆,一个年年第四的人拿什么和他们争?上课睡觉么?竟是都嘲笑地摇了摇头。
可许肆却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是第一,是她口中的第一。
他的少女太好了,所以他不允许自己这般不及她的光辉。
文成只是开始,他要做双魁。
……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淡淡地凉意,许肆坐在屋顶上,手里拈着那一张字条,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入了目,仅四字,风也自甘沉沦。
“等你娶我”四字,字迹秀美,却不如她人一般招摇。
少年双手枕着后脑勺,入目的是漫天的繁星,明亮的似她双眸,漂亮的紧。
他启唇,淡然道一声“好”,就全然决定结局。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提升。
秦蓁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情大好地挑挑眉,“白鲸年?”
白鲸年点点头。
“你是怎么和许肆扯上关系的?”少女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微微向前倾的动作使几缕青丝落在她身前,白鲸年抬眼看了看,便不自觉的低下头。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攥着衣角,“我是被许小少爷买下的奴隶。”
仅一言,便交代了这错综复杂的过程。
秦蓁了然,“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奴隶了。”
“那我是什么?”白鲸年好奇地问。
“你现在是我的小跟班了,你记好了,我是秦蓁……”秦蓁语还未尽,便被小孩打断。
白鲸年顺着她的话道,“你是秦蓁,是首辅千金,是圣上亲封的清河县主。”
“你知道还挺多,谁告诉你的?”秦蓁下意识提问。
白鲸年此刻丝毫不觉着入了秦蓁的圈套,单纯地说,“许家哥哥告诉我的。”
“他还告诉了你什么?”秦蓁继续发问。
白鲸年挠挠头,有些记不住地看了看周围,发觉没有其他人之后,他便胆大起来,直直跑到秦蓁的身边,附在她耳边道,“许家哥哥说,他有个心许之人,是顶好的姑娘,而他却位不配这位姑娘,所以,他便去了南山院。”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位顶好的姑娘是谁啊?”秦蓁偏过头看向白鲸年。
白鲸年摇了摇头,接着说,“有一天我趁他睡着的时候翻了翻他的箱子,我原先以为是书籍,没想到全是美人图。”
好家伙,秦蓁听罢便了然,男人嘛,她懂。可是那种东西不应该藏起来么?居然还让这小娃娃看见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些图?”秦蓁侧过身面对白鲸年继续问。
白鲸年摸了摸鼻子,继续道,“当然看清了,姐姐你不知道,那些个美人图全是你一个人。”
“哈?”什么鬼?
“后来我问过他,那些图上的人是谁,他却只说了一句话。”白鲸年看了看旁边的点心,咽了咽口水。
秦蓁察觉到之后,便挑了一块递给他,“什么话?”
白鲸年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他说,那是他要娶的人。”
“那刚才的话你又是怎么听来的?”秦蓁还想追问刚才白鲸年对她的那一番介绍。
只见白鲸年吞了一块点心之后,一不小心咽住了,秦蓁连忙给他拿来水来,一边拍拍他的背,一边嘱咐道,“慢点吃,我秦家还是有你一份吃食的。”
白鲸年喝了一大口水,喝得太急又咳嗽了一会,他道,“许家哥哥以为我不识字……我偶然看见了他写下了那一番话。”
原来如此,许肆以为白鲸年不识字,谁承想,这小娃娃机灵着呢。
秦蓁有些宝贝地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我想问的都问了,我让梧桐带你下去休息。”
言罢,秦蓁便唤来梧桐,“带他去西院休息吧,对了,记得给他备些点心。”
梧桐得了令便带着白鲸年离开了。
只不过在踏出房门之际,白鲸年回头看了看里面的人……他本来就不识字。
那些话都是许肆教的,而他不过是一个来传话的罢了,顺便混一个更好的生活,跟着秦蓁身边总比跟在许肆身边好吧。
坐了一会,秦蓁站起身,走到屋外,她抬眸看了看漫天的星星。
可她权只当美景。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星星是少年的心悸,是少年的心动不已。
如果一颗星星代表我对你的喜欢,那这漫天的繁星就是我对你无尽的眷恋。
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少年的俶尔心许是对少女情不自禁的靠近。
他希望去到她的那一方去,他想和她一道,少女明媚似阳光,少年却身处黑暗,他在很努力地往她那边靠。
忽而一阵风吹来,拂过她的发丝,情丝淡然生根,少年迎过风,接受她的轻抚。
秦蓁站在原地,青衣质轻,被风吹起一角,她垂眸看了看,不多时,便抬头,迈着步子悄然离开了。
街上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少女轻快地跑着,风也眷恋美人,它轻轻扬起秦蓁的衣角。
少女的墨发垂在身后,她有目的地前进着,直到来到那一处南山院。
她没有翻墙进去,也没有轻声叩门,她只是安静地看了看那一块门匾,鎏金一般的“南山院”悬在她头上,她知道那是少年文成的开始。
秦蓁迈着步子走上台阶,她伸过手轻轻拂过门上的花纹,轻唤出声,“阿肆。”却无人应答。
她知道,许肆此刻也该已经入睡了,而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觊觎着少年存在的身影。
可她不知道的是,少年坐在屋顶上,早已将她跑过来的风景纳入双眸。
她在门外,他在屋顶。
秦蓁收回手,转身回到台阶之下,似乎是要离开的模样,可她却又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那一处门缝。
少年在她的头顶,手执一支玉簪,目光缠绵地送向门外的小狐狸。
映在他眼中的是秦蓁无奈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却始终不抬头。
许肆却抬起了头,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仔细端详了一会,又低头看向少女。
星星不及你眼眸。
思绪到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怎么会有人把星星和眼睛做比较的?许肆应当是第一人吧,况且他还得出来个星星不及的结果。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便也只会被人觉得是有病。
许肆无奈地低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秦蓁大抵是思索地太过火,丝毫没注意到上方传来的浅浅笑意。
后来怎么了呢……
许肆只记得,那一天,一袭青衣的少女恋恋不舍地转身,小步离开了。
许是风都眷恋她,极微弱的,极细小的,微微吹过她眼眸。
坐在屋顶之上的许肆翻身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竟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在离她三十米的后方默默跟随着,街道的灯笼都灭了光亮,少女走在前方的黑暗中,许肆就跟在后面的黑暗之中,可他却不觉得黑,因为秦蓁即是方向。
后来,许肆护送了秦蓁一路。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断后。
秦蓁回到屋内之后,竟不觉着累,反而还有些兴奋,不过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大抵是风景太好,星星迷了眼吧。
她躺在床上,嘴里呢喃道,“南山院…许肆…”
之后,少年回去的路上,许是风都甜的,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从未低过。
……
正当许肆摸索着回房睡觉的时候,文江竟然还没有睡,“你去哪了?”而且还把刚回来的许肆逮个正着。
“去吹吹风。”许肆走到自己的床榻边。
“你有这么闲?”文江一脸的不可思议。
许肆却自顾自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自动无视了文江的问题。
“不是吧,我的肆,你不会真的栽了吧?”文江有些吃惊地问。
许肆也不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你可知道,那是首辅千金,不是常人能娶得了的。”文江原本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他嘴上开开玩笑便够了,反正许肆是不会喜欢秦蓁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天生反骨的少爷竟然栽了。
许肆闭上双眼,“哦,那又如何?”
“你莫不是是为了她才来南山院的?”文江问。
“嗯,有问题?”许肆不在意地随口答道。
而文江则是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我原本以为你是为了我才来这的,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见色忘友?”许肆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文江认命地说。
“见了个绝色,自然是忘友。”许肆闭着眼,继续道,“早些睡吧,别耽搁我学习。”
“你学个屁,你每天上课除了睡觉还能是什么?”文江将扇子一丢,无奈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正当一阵无声之际,文江还以为许肆睡着了,结果就听到许肆淡淡的飘来一句,“小爷还会念诗。”
得嘞,他就不该问。
文江默默的躺回去,盖好被子,睡觉。
而一边的许肆却睁开双眼,在黑暗之中,他笑着许愿道——梦里面见一面吧,清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