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下马车，年轻小伙领着他们过去排队。
杨源发现这一队少年均是穿着华丽，形似富家公子。
相比之下，杨源身材不高，相貌也一般，属于那种看一眼扭头就能忘的模样，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少年。
杨源有些自残形愧，跟着萧喆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灰发老者身旁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内门弟子，他俯身将耳朵贴到灰发老者脸庞，隔了会便直起身，朝山门大殿外排着队的少年朗声道：
“现在开始灵根测试。所有人按顺序挨个上前，由我山门左长老徐锡麟为各位测试灵根。”
一个锦衣少年率先出列，小心翼翼地走到徐锡麟面前坐下。
徐锡麟让他伸出手，然后一手替他把脉，一手将一股温热之气送入他的丹田之内。在体内运行一圈后，又回到徐锡麟掌中。
“无灵根，身子骨还不错，先去杂役堂。”
接下来——
“无灵根。”
“无灵根。”
“还是无灵根。”
一连七八个少年，全都没有灵根，除了几个身体素质还可以的，其他都被安排遣送下山。
排在杨源前面的少女茫然不解：“这灵根到底为何物，我不知道有没有。”
前面的少年转过头来笑道：“灵根就是灵活的命根，简称灵根。女孩子天生就是没有的。”
“啊……真的吗？那怎么办？”少女面色慌张起来。
“不用惊慌，就算今天没有测出灵根，可以改天再测。”
“可我又没有灵根，再测几次不都一样吗？”
少年适时搂住了女孩的肩膀，将她轻轻往自己怀里揽。
“我有啊。你若不嫌弃，今晚子时，你来找我。我把灵根送入你体内，那你不就有灵根了吗？”
萧喆冷哼两声，往地上啐了一大口浓痰：“我呸！下流无耻之徒！”
那少年的视线越过少女，落在萧喆和他身后的杨源身上。他脸色一变，略显厌恶地将女孩往前拉了一点。
“看来这神武门也不行了，竟然沦落到招收穷鬼的地步了。今天就算是测出灵根，小爷我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穷鬼也好过流氓，起码行得端做得正。”萧喆反呛道。
“死胖子，找死啊！”那少年咬着牙轻声道，还不时往周围一瞥，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吵吵，小爷我废了你！”
萧喆不甘示弱，二人大有要动手的趋势。杨源默默退到了一边，关注形势的发展。
这时，那内门弟子高声喊道：“陆正阳。”
“轮到我了。”锦衣少年深吸了口气，不忘回过头和少女调侃道，“我若是测出了灵根，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
陆正阳大步上前，坐到了徐锡麟面前的凳子上。
徐锡麟把住脉，将一股温热的气送入他的丹田。绕行一周后，徐锡麟神情豁然开朗，似有意外的发现。
“呵呵，水土木三灵根，还不错。去回春堂。”
人群微微骚动，到目前为止，这应该天资上佳的几个灵根之一了。其余等待被遣送下山的众人完全是一副被判了死刑的模样。
接下来是那个少女。
“无灵根，下山去吧。”
少女抽抽噎噎地走到了人堆中。
萧喆捂着肚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肚子痛。
徐锡麟冷着脸替萧喆把脉，然后将气送入他丹田。
“咦？金土双灵根？”徐锡麟认真看了看萧喆，脸色柔和了不少，“去神风堂。”
萧喆喜得肚子也不痛了，整个人像是个皮球在原地蹦跶。他站到陆正阳一侧，歪着脖子骄傲地看着陆正阳。
陆正阳一听这小黑胖子竟然是双灵根，又被分到了神风堂，旋即态度大变。
神风堂乃神武门三十六内堂之一，也是目前神武门势力最大的一个堂口。据传，堂主张劲松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门主。
他朝萧喆拱了拱手，笑道：“原来兄弟真人不露相，我就说，萧兄弟衣着朴素，但仪表堂堂，必有不凡之才。”
萧喆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陆正阳很识趣地笑笑。
终于，轮到杨源了，他紧张地将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了。
徐锡麟眼皮子一抬，示意杨源把手伸出来。然后把中指和食指搭在杨源的手腕上，随着一股气缓缓送进杨源的丹田，徐锡麟的面色逐渐起了变化。
“嗯……这？！”徐锡麟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无灵根。”
山门大殿外的众人均是松了口气，还道又发现了一个仙才。
“不过，看你为人老实，以后跟在我身边当个炼丹小童吧。”徐锡麟脸上不经意地划过一丝笑意。
杨源自然没权利反对，于是木讷地点头：“是。”
尽管没有灵根，但好歹进了山门。杨源正想把好消息告诉大伯，却被告知大伯早就下山了。
听内务堂的人说，大伯签了字，领了五两银子、一条肉和五斗米。另外还有十两银子，是杨源往后十个月在山门做杂役的利钱。出山门前，趁着内务堂的人不注意，又顺走了一条肉。
杨源默然，心头颤了下。
灵根测试结束后，除了极个别当场分配堂口，其余杂役一律被分到杂役堂，后续看表现再行分配。
萧喆随本堂口的人一道下山，前往禹州的神风堂本部。
杨源则是跟着徐锡麟去了山门后院，那儿有一处僻静的小山坡，炼丹房就建在山坡上。旁边还有一排大大小小的平房，前面则是一个用竹篱笆圈起来的百草园。
这炼丹房已经废弃多年，平日里无人使用。新修建的炼丹房在大殿东面，配备执事、杂役近百人。
徐锡麟淡淡道：“你可知你是什么灵根吗？”
“师……长老不是说弟子并无灵根吗？”
“在帮中你得称职务，但私底下，你喊我师父就行。不过，江湖好汉其实也没那么多规矩，堂主、执事也是师兄弟。”
徐锡麟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举手投足之间随意了许多。
杨源马上道：“师父！”
“嗯……实话告诉你，你有灵根，还是极为罕见的单灵根。若是一心向道，刻苦修行，日后必然是一方仙师。”
徐锡麟语气一顿，续道，“不过，很可惜，你道基受损，导致经脉萎缩，灵海动荡，暂时还不能修行。”
杨源一怔，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单灵根。但是道基受损是怎么回事？自己没上山之前，明明每日只是放牛放羊、拾柴打水，为何会道基受损？
徐锡麟瞧了他一眼，已然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你为何道基受损，老夫就不知道咯。现在也只能试着服食丹药、静心修养，看看能否恢复过来。”
徐锡麟闭目静心，语气悠悠地说。
“自从和仙人断了联系，神武门日渐衰微。曾有个不世出的单灵根仙才，原本希望他能重振山门，谁知道进了仙门之后，竟得了失心疯。
“你是三十多年来唯一的单灵根，即便道基受损，我也得想办法给你补回来。”
杨源此时才算明白徐锡麟为何将他带来此处。
“师父厚恩，无以为报。”杨源目光闪烁，语气诚挚。
徐锡麟眉毛一挑，睁开一只眼偷偷打量杨源。然后迅速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这里炼丹没人管的，算是我的小内库，你想吃多少都行。”
杨源有些受宠若惊，怯生生地笑道：“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锡麟交代完，先一步走了。刚转身，脸上猛然起了一道黑气。
他强行运行真气将黑气弹压下去，等恢复过来，后背却已是冷汗涔涔。
徐锡麟强撑着，默默不语地离开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