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仁康皮肤外科临床经验拾遗
- 蔡瑞康 宋坪主编
- 7149字
- 2025-03-15 07:40:54
三、朱仁康临证特色与经验
(一)采用卫气营血辨证,创制临床验方
毛窍皮肤受营卫温煦滋润,疮疡皮肤病的发生与卫气营血关系密切。
1.运用调和营卫法,创立系列风疹方
荨麻疹是一种常见皮肤病,其疹或红或白,高出皮肤,成块连片,搔之隐隐,休作不定,隐后无迹。朱仁康认为此病由于禀赋不耐,六淫侵袭,饮食情志不调或体质虚弱,卫外失固,营阴不守,而致营卫不和。若风热外袭,客于肌腠,伤及营血,可出现皮肤灼热刺痒,搔后立即焮起条痕。治疗上除常规疏风止痒外,朱老常常应用清热凉血之法,所谓外风引动内风,必须着重凉血清热,以息内风。朱老拟以风疹一号方消风清热,方中荆芥、防风、浮萍、蝉蜕疏风清热,解表达卫;黄芩、大青叶苦寒清热;当归、赤芍和营活血。
若为风寒之证,由于寒气凝滞,经络肌腠受阻,营卫不和,发为风疹块,朱老则善用活血祛风,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朱仁康自拟风疹三号方调营固卫,以御风寒。风疹三号方是由玉屏风散合桂枝汤而成,方中玉屏风散固表御风,桂枝汤调和营卫,发散风寒,佐以赤芍活血祛风。例如一青年男性患者,全身风团反复发作,颜面、四肢裸露处起风团,朱老辨证为营卫不和,风寒外袭,用黄芪、白术固卫御风,防风、蝉蜕祛风解表,当归、赤芍、丹参活血调营,麻黄、桂枝调和营卫,服用月余后症状明显好转。卫气充足,腠理致密,外邪无所入,营阴自守,疹自消退。
2.运用清气凉营法,创立皮炎汤
药物性皮炎、日光性皮炎、接触性皮炎等疾病均可出现大片焮红艳赤,触之灼热,甚则燎浆起疱,血水淋漓等皮损症状。对于此类病证,朱老认为应辨证为血热壅盛,外发体肤。治疗上,他根据叶天士《外感温热篇》中的论述,“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将卫气营血学说及代表方剂,选其精要,有机组合,自拟皮炎汤。皮炎汤是朱老将皮肤科临床实践与温病学说结合自拟的重要方剂之一。本方由白虎汤、犀角地黄汤化裁而来,取二方之长融为一体,仅仅9味药就囊括了卫气营血四个层面。方中生地黄、牡丹皮、赤芍清营凉血;知母、生石膏清热解肌;竹叶轻清风热;金银花、连翘、生甘草重在解毒。因犀角贵重而摒弃不用,以大剂量凉血之品清营凉血,以清胃解肌之品“透热转气”,并酌加轻清风热、清热解毒药物,共达清热凉血、解毒透疹之效。用来治疗具有肌肤灼热发斑、舌质红绛等临床表现的药物性皮炎、接触性皮炎、红皮病患者,卓有实效,常常应手而愈。
例如,朱老曾治一老年男性,因口服呋喃唑酮(痢特灵),全身出现大片红色风团及红色粟粒样丘疹,瘙痒甚剧,伴有高热寒战,烦躁不安。朱老审其症脉,辨证为内中药毒,毒热生风。予以皮炎汤治疗,两剂后皮疹渐消,热退身轻。原方击鼓再进,五剂后皮疹全部消退而愈。因“皮炎汤”效卓而药简,目前仍广泛应用于临床。朱老在应用本方时,亦指出注意事项。他认为,对于此类病证的治疗,切忌妄投羌活、白芷、防风等辛温散风之品,如误用势必风火相煽,加重病情。
3.运用凉血解毒法,创立系列克银方
朱老认为银屑病可归入中医风门或癣门,统称白疕风。由于皮损匡廓清晰,脱屑层层,故又有“松皮癣”“白壳疮”之称。由于平素血热,外受风邪,而致血热生风,风盛则燥,故皮损潮红、脱屑;病久则耗伤阴血,而致阴虚血燥,肌肤失养,故皮损干燥,叠起白屑。朱老认为“血分有热”是银屑病发病的主要原因,而银屑病的“血分有热”与温病的“热入营血”不同,“血分有热”实际是由气分有热,郁久化毒,毒热波及营血而言。朱老在临证中,根据叶氏治疗原则及皮损特点和其舌象脉症,将银屑病分为血热风燥证和血虚风燥证两个证型:血热风燥证采用清热凉血解毒法,着重清泻气分毒热,气分毒热得以清泻,波及营血之毒热随之消减,选“克银一方”。其中土茯苓甘淡而平,有解毒消肿作用;忍冬藤、北豆根、板蓝根、草河车、白鲜皮均为苦寒之品,为清热解毒之要药;威灵仙性味辛温,辛能走表,温能通络,可以引经达表以清解塞于肌肤之毒热,此外,在苦寒药中配威灵仙一味,以其辛温兼制苦寒伐伤之弊;生甘草既能清热解毒,又能调和诸药。八味药配伍,主要具有清热解毒功效。
血虚风燥证为毒热未尽,阴血已伤,此时徒清热解毒则有苦寒化燥之弊,反而更伤阴耗血;如仅滋阴养血润燥,恐敛邪使毒热难解,故滋阴养血润燥与清热解毒并用,攻补兼施以治之,选“克银二方”。方中生地甘苦寒能清热凉血,养阴生津,丹参苦微寒能活血养血,玄参甘苦咸寒能清热养阴解毒,麻仁润肠通便、滋养补虚,这四味药相合主要取其滋阴养血润燥作用;大青叶、北豆根、白鲜皮、草河车、连翘苦寒,清热解毒。以上两组药物,祛邪而不伤正,扶正而不恋邪。
朱老遣方用药时根据皮损变化和兼症进行适当加减,详见各论,此处不再赘述。
(二)另辟蹊径治湿疹,创立滋阴除湿法
湿疹是临床常见病,但是治疗起来非常困难,患者往往缠绵不愈,且极易复发。朱老认为湿疹的发病有内因与外因两方面,尤重内因致病,并指出湿疹的病因不外乎风、湿、热三邪,但有内、外之分。内风、内湿、内热,系由脏腑气血功能失调所生,为发病的基础,为本;外风、外湿、外热,属外感六淫邪气,为致病的条件,为标。内风湿热的存在易招致外风湿热的侵袭,相反外风湿热的侵袭又引动内风湿热,相互搏结,积聚于体表肌肤而发病。他还指出本病多由禀赋不足而生,风、湿、热三邪之中首重湿邪,而内湿尤为关键。以湿为主的病损,常以大量渗出为主要表现,又可分为湿热内蕴及脾虚湿蕴两型,内湿的产生多责之脾,脾主湿而恶湿,脾虚则水湿不化。外湿可引动内湿,内湿能招致外湿。
朱老在临床实践中观察到,很多患者病情反复发作后,出现口干渴却不思饮的情况,舌质红绛而少津,脉细滑或弦细,皮损表现为丘疹散在,渗水不多而持日较久,皮肤干燥或有脱屑,瘙痒不止等症状。此种情况,单用滋阴养血则腻滞恋湿,如仍投渗利苦燥则更伤阴血,或滋或渗,治有两难。朱老针对上述复杂病情的辨证特点,确立了滋阴除湿法,并自拟滋阴除湿汤,方中生地黄、玄参滋阴清热;当归、丹参养血和营;茯苓、泽泻除湿而不伤阴;白鲜皮、蛇床子除湿止痒。标本兼顾,滋渗并施,用于湿疹反复不愈,日久伤阴耗血,舌淡苔净或光之证。大量临床观察显示,滋阴除湿汤对于亚急性、慢性、泛发性湿疹及阴囊湿疹均有较好的疗效。滋阴除湿一法,看起来似有矛盾,以为滋阴可以助湿,利湿反又伤阴。朱老采用标本兼顾、滋渗并施的方法加以治疗,滋阴与除湿并行不悖,从而使该法别具特色。该方以滋阴养血和营之药补阴血之不足,防渗利之品过于伤阴;又以健脾利湿、祛湿止痒之品祛湿邪之有余,制滋补诸品之腻滞。诸药合用,使湿去而无伤阴之弊,阴复又鲜助湿之嫌。
朱老同时强调,治疗过程中不可拘泥于一方一药。因为患者体质不同,病情各异,临证之时,尤应辨证施治,阴伤较重时着重滋阴,湿象明显时着重除湿。只要辨证准确,增减适宜,终能见功。朱老以此方为基础,随证加减,使众多慢性湿疹患者解除痛苦。
(三)治疗瘙痒皮肤病,善于从风论治
朱老认为风在疮疡皮肤病中占主要地位,在其主编的《中医外科学》书中所列风类疾病就包括风瘙痒、四弯风、白驳风、白屑风等十余种疾病,而在其他类别中,也不乏以“风”命名的疾病,如油风、赤油风、肾囊风等。除了病名中多见“风”外,整本书中病因病机涉及“风”的疾病多达70余种。足见“风”在皮肤病的发生发展中的重要性,也能看出朱老十分重视从风论治皮肤疾病。
朱老认为,风可分外风、内风两类。一方面,外风指六淫之风,为自然界常气变化而成的致病因素,外感风邪实和自身体质变化有关系,卫气失固或皮毛腠理开合失司者,则外风易袭。另一方面,外风也包括其他外来致病因素,如接触物、花粉等,故常出现过敏类皮肤疾病,有皮损局限、不对称或发病急骤等特点。而内风的生成多与营血变化有关,临床常见的有以下几种情况:血虚生风,血虚肤失所养;血热生风;血瘀生风,瘀血阻滞,血不养肤,则风从内生;血热或血虚日久血燥,前者属血热风燥,后者属血虚风燥;另外,肝主风,主藏血,营血不足,血不养肝,则风从内生。说明内风的生成和肝脏的生理功能也有着密切关系。
朱老治风,讲求辨证施治,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选方用药。一是见风治风,别新久以用药。对于发病突然、病程短暂的患者,朱老灵活使用荆芥、防风、蝉蜕、蒺藜、薄荷、桑叶等药以疏风解表;对于风邪久羁、缠绵不愈者,多用虫类药如乌梢蛇、僵蚕、全蝎等搜剔风邪,祛风通络;若肝阳上亢、肝风内动者,则采取滋阴潜阳、镇惊息风之药如磁石、龙骨、牡蛎等。二是见风不治风,恐风势蔓延。对于临床常见的各种接触性皮炎,以及植物日光性皮炎等皮肤病,其发病或因外感“风毒”,接触油漆、燃料等,或因多食发风动气之物,或因外受风热日晒,导致外邪蕴于肌腠,化火化毒,风火相煽,疾病发生。风为阳邪,往往从火从毒而化,此类疾病多火势凌厉,朱老认为此时应忌用辛温散风之药,以免风助火势,当另辟蹊径,以清热解毒凉血为法,使风随火消,风随毒解。三是治风合用他法。外风致病,多挟寒、暑、湿、燥、火、痰、毒等邪,治风的同时,辅以治疗兼夹邪气,可以加强治风的效果。内风的产生和营血变化有关,而内风本身又会引起气血的变化,故临床治风可结合治血、治气等法,多得良效。
皮肤科有很多疾病瘙痒剧烈且顽固难治,只用一般风药难以奏效。章氏擅用虫类药物搜剔,朱老秉承师法,并在此基础上发扬搜风清热一法,创立乌蛇驱风汤。朱老认为,搜风清热法是针对风邪久羁、郁蕴化热而设。凡对风湿热之邪,蕴伏于肌腠之间,日久未经发泄,皮肤瘙痒剧烈,历久不愈,诸药不应的顽固性皮肤病,如慢性荨麻疹、泛发性神经性皮炎、皮肤瘙痒症、扁平苔藓和结节性痒疹等,均可用此法治疗。乌蛇驱风汤以甘平无毒、善行走窜的乌梢蛇为君,《开宝本草》谓其治“诸风顽疾,皮肤不仁,风瘙瘾疹,疥癣”。辅以蝉蜕甘寒灵动透发,搜剔隐伏之邪;并重用荆芥、防风、白芷等风药疏风透邪,使久郁之邪复从肌表外达,更佐以黄芩、黄连、金银花、连翘以清解郁热。全方立意鲜明,用药精到,临床应用,每获良效。朱老曾治疗一年轻女性,患者全身出现绿豆及黄豆大小结节一年,质地坚硬,瘙痒无度,夜不能寐,虽四处求医,不能缓解。朱老据其皮损及舌脉辨证,诊为马疥(结节性痒疹),中医辨证为风湿结聚,凝聚皮里肉外,予乌蛇驱风汤治疗。五剂后瘙痒明显减轻,原方加当归、赤芍继服十剂,瘙痒尽除,结节平复。停药半年后又见瘙痒,仍服原方七剂而愈。
(四)治疗痈疽疮疡病,善于从毒论治
在外科疮疡的形成和发展中,火毒处于重要地位,如《外科秘录》云“疮疡之证,皆火毒症也”,《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亦言“痈疽原是火毒生”。朱老认为“毒”为疮疡外科临床表现的病理特点之一,热毒壅结是外科疮疡的主要病机。热毒亦有内外之分。外邪所感,气血壅聚而成毒。外感之热,常与风、湿、暑等结合而化为风热、湿热、暑热,此三类皆易化毒,如湿热化为火毒则为下肢丹毒;颜面丹毒则由风热化毒而成;暑热化为火毒则成汗腺炎、疖肿;火热之气亦可以直接伤及皮肤,如烧伤。七情内伤,则气血郁热蕴结成毒,如心火亢盛,引发血热,易发疮疡;脾经积热则易成单纯疱疹;带状疱疹则多为心肝之火;鼻皶、粉刺则由肺火上扰而成。
朱老认为痈虽属阳证,但也可由阳转阴,由阴回阳,将痈疽分为顺逆两证。若邪实正盛为阳证、顺证,邪盛而正虚则为阴证、逆证。邪实者,祛邪为主,法用祛风透表或清热利湿,同时注重托毒之药。托毒外出,使疮毒顶透高突,易于溃脓,防止其向外扩散或内虚邪陷。托毒亦须结合患者自身症状分为三类辨证施治,如清热托毒、补正托毒、温补托毒。清热托毒,常用四妙汤;补正托毒,常用方剂为托里消毒饮;温补托毒,常用托里温中汤。扶正时,阴虚火炽则滋阴清热,气血两虚则益气和营,阳虚欲脱则回阳救逆。
朱老从毒论治疮疡外科,将毒分为内毒和外毒,外毒多实证,法用清热解毒,内毒多虚证,法用滋阴解毒。而痈疽为病,源于火毒,朱老治疗痈疽时,注意清热解毒药物与托毒药物配伍使用。清热解毒药物大多苦寒,朱老主张中病即止,以防苦寒败胃。六淫皆可化火、化毒,化毒之后,病邪仍会保留其致病特征,故清热解毒药物常配伍祛湿、祛风药物。邪气蕴结不解谓之毒,故朱老在使用祛瘀法时,也可配合清热解毒药物的使用。六淫皆可郁而化火化毒,则在祛风、通里、和营、祛瘀、化痰之中均可配伍使用清热解毒之品。
笔者团队曾选取2005年出版的《朱仁康临床经验集》中诊治的疮疡皮肤外科病案进行数据挖掘,共计141人次,500诊次。在500条证候规范中,共有363条证候涉及火、热、燥、毒。与毒相关的条目占总数的72.6%。在500条证素中,共有372条证素出现“火热”“血热”或“燥”此三种证素,此三种证素出现的频率达到74.40%。以上数据进一步佐证了对于朱老学术观点的总结:热毒壅结是外科疮疡的主要病机。
对治法上进行数据挖掘,通过分析“火热-治法分解”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火热与祛风、通络、清热、滋阴、化痰等治法分解关系密切。此皆与朱老临床辨证用药思路吻合。
对于常用药物的挖掘,在500例医案中,共出现216味药物,总计846味次,其中清热药种类最多,出现频率最高。通过频数统计,得出朱老常用清热药如下:
清热解毒药:金银花、连翘、大青叶、忍冬藤、重楼、蒲公英;清热凉血药:赤芍、生地黄、牡丹皮、玄参、紫草;清热燥湿药(方剂):黄芩、白鲜皮、马尾连、苦参、六一散;清热泻火药:石膏、栀子、知母;清虚热药:地骨皮。
(五)顾护脾胃皆可见,斡旋中焦调诸疾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朱老临床重视整体观,强调脏腑功能在皮肤病中的作用,尤重脾胃,擅长从脾胃论治皮肤病。他常引用《灵枢·经脉》所云:“胃足阳明之脉……是主血所生病者……口唇胗。”其中的“胗”即指皮肤病。朱老认为脾胃的每一生理功能失调所发生的病理变化,均与皮肤病息息相关。症见大疱,浸渍糜烂,剧烈瘙痒者,或丘疱疹、水疱、搔破渗液,局限或泛发者,病初可以清热利湿治之,久病则脾胃运化失司,水湿不化而外溢于肌肤浸淫成疮,症见皮损不红、颜色黯淡,水疱隐现于皮肤之下,搔抓后见渗水或皮损干燥脱屑,兼见腹胀纳差、饮食不香、便溏等脾伤之候,舌淡水滑,苔白腻,脉滑或脉缓。此时,朱老多采用健脾利湿法,顾护脾胃为先,脾健则湿去。盖身体无恙,全赖后天之本运化精微以输布周身,若贪口腹之欲,脾胃渐伤,则健运失司,水湿内生,浸淫肌肤,走窜四肢,湿病生焉。
故对由脾虚湿蕴引起的皮肤病,应着重补其脾虚,恢复其运化之能,水谷运化正常,湿亦无从产生。若过服苦寒清利之品,苦寒败胃伤脾,常致病情缠绵反复难愈。朱老多用苍术、陈皮健脾运化;纳呆、饮食不香则加藿香、佩兰;湿盛则选茯苓、泽泻淡渗利湿,少用三黄之类苦寒之品,唯恐冰伏中焦。朱老所用健脾利湿之法,用药虽平淡,配伍却相得益彰,疗效明显。朱老曾治疗一泛发性湿疹,三年不愈,症见胃痛腹胀,纳呆便溏,完谷不化,且皮损每至冬季加重,朱老治以温阳健脾、芳香化湿之剂。服药40剂,缠绵之疾愈,泛发性皮损消失,且脾胃症状全无,四年后随访,仍未复发。
对于皮肤角化一类皮肤病,如毛发红糠疹、掌跖角化病、鱼鳞病等,朱老认为源于脾不能行津液输布全身,内湿而外燥,治疗后期加味苍术膏以巩固疗效,健脾助运,内湿去,输布津液,外燥除,病自愈。慢性丹毒治愈后服用苍术膏或二妙丸以预防疾病复发,健脾燥湿,增强抗病能力,逐渐延长发作时间,直至不发。
(六)用药精当握病机,执简驭繁显真功
朱老秉承江南学术流派特点,药味精简,用量轻清。在他的大部分临床处方中,仅6~8味中药,且大部分药物的剂量都控制在6~12g。如其自拟方皮炎汤由9味药组成,固卫御风汤仅7味药,而有些经验外洗方仅2~3味中药。其用药选择一如朱老淡泊名利的为人,虽选药平淡无奇,却疗效显著,“平淡之中见神奇,功夫深处却平夷”。朱老指出中医治病不在药多量重,贵在把握病机,抓住其主要矛盾或矛盾的主要方面,选择同类药物中作用温和之品,捣其中坚,其他次要矛盾也就因此迎刃而解。
1979年朱老诊治一七岁湿疹男性患者。患儿出生后即患婴儿湿疹,虽一度治愈,但反复发作,屡医少效。临诊时,患者夜间瘙痒明显影响睡眠,体表抓痕累累,体无完肤,面色萎黄,四肢羸弱,食差纳呆,便溏,脉细无力,舌质淡、苔薄根腻,朱老辨证为脾虚不运,湿邪外溢。投以小儿化湿汤:苍术、白术、陈皮、泽泻、茯苓、炒麦芽、六一散(包)各6g。患儿母亲疑病重药轻恐难取效,朱老指出中医治病不在药多量重,贵在把握病机。患儿服用20剂之后疹消痒除。
(七)饮食调摄方可寻,注重忌口不容忽
朱老认为,皮肤病发病原因虽多,由饮食不节、寒温不适者最为常见。《难经·十四难》云:“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因此,调理饮食对预防及治疗皮肤病尤为重要。许多皮肤病都是由于禀赋不足、食饮所发。朱老常引《外科正宗》卷之一所言:“凡病虽在于用药调理,而又要关于杂禁之法……鸡、鹅、羊肉、蚌、蛤、河豚、虾、蟹、海腥之属,并能动风发痒……不减口味,后必疮痒无度。大疮须忌半年,小疮当禁百日。”调摄饮食,重视忌口,亦体现了中医“未病先防”的思想,对于治疗和预防皮肤病,尤其对某些食物过敏而发病者,更是至关重要。以银屑病为例,朱老曾带领弟子对部分银屑病患者的发病因素进行临床调查,发现某些饮食的确会加重病情。结果显示,对于银屑病病情有影响的食物有:动物食品如鱼虾、羊肉、鸡肉、牛肉及牛奶、猪头肉、鸭肉、兔肉等,辛辣刺激性食物如酒、蒜、葱、辣椒等,其他如香菜、香椿、芹菜、韭菜、藕、北瓜、蘑菇、荞面等。朱老时常强调,患者应忌食鱼虾海味、辛辣食物和羊肉。鱼虾海味化痰生湿;酒、蒜、葱、辣椒等性温助热;羊肉性热,助阳动风。若素体脾胃不和,气机升降失常,加之过食腥发,极易化生火热,导致血热偏盛、外壅肌肤而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