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医药储物室

真倒霉。

狂奔的春海澈皱眉心想，眼神阴晴不定，尽管他的反应和动作再过迅捷，但时间仍旧不足够他与‘医生’擦肩而过。

无法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但刚刚那个撞满怀的情况下春海澈没有选择，只能逃跑。

而很快，向着右边跑的春海澈就迎来了自己的末路，渐渐停下脚步喘息。

因为墙壁。

一堵墙壁在他的眼前再也无法延伸。

身后沉重地脚步声正在追赶，不紧不慢宛如作弄，春海澈回头看去，对上那张丑陋不堪的猪脸。

‘医生’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耐人寻味，拖着那把滴血的砍骨刀向这边走来。

现在这种情况，正面战胜的概率不会超过10%，空手对持械，而且它也比春海澈要高大。

但所幸还有好消息。

走廊的右端尽头有一间房门，上面写着「医药储物室」，也许是方便补给病人药物，而在这一众病房的走廊里单独设立的一间。

但无论如何，它的确是好消息。

别无选择，春海澈撞门走入反手锁上，危机感正沿着心脏跳动的血管再让他变得迅捷。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紧张仍旧保持冷静是他锤炼出来的心态。

将门反手锁上后，储物室里一片昏暗，春海澈很快就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到灯打开。

啪！——

光源亮起，瞬间春海澈得以看清这间医药储物室的布局。

一排排的药物架成列摆开，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物，绷带、镇定剂、全新白大褂……

甚至他还看见了手术刀。

不止一把。

谢天谢地，春海澈没有犹豫的上前拿起，手术刀的确算是医疗物品，它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

但足够锋利，因为它本就是用来切割人体。

拿到手术刀的春海澈比之前要感到安心不少，哪怕走廊上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现在已经没有再躲避的可能，春海澈只要杀掉那个‘医生’或者被他杀掉。

利用这里的地形的话，也许可以做到。

如果想要一击毙命就必须刺中头颅。

想要战胜他的话就要限制行动。

躁动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春海澈抬头看向天花板，然后又看向周围琳琅满目的药物架。

迅速记忆。

尔后，拿起手边的药瓶，春海澈将天花板的灯砸碎。

啪。

玻璃渣碎在地上成片。

原本光亮的药物储物室里很快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借助走廊昏暗的灯光依稀辨别门口。

而春海澈已经能够听见那个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

回想起来整个过程，春海澈意识到自己遗漏了第五位玩家的存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看见第五间病房，但从始至终，第五位玩家都没有展露出任何存在迹象。

而此时他忽然有个猜测。

因为门外响起的诡异笑声。

“找到你了。”

一直没说话的第五位玩家也许现在就在说话。

握紧手术刀，春海澈不止拿这一把，在这漆黑的房间里他伸手不见五指。春海澈轻轻呼气，挪动着脚步近乎没有声音。

在刚刚的短暂十多秒时间里，他尽可能记下了周围的布局。

在往后退三步的距离，就能碰到底部墙壁；

左前方是放着许多玻璃药品的药物架，从镇定剂到浓硫酸应有尽有，如果砸在地上一定会很吵；

右侧还有三排药物架，它们每个目测的间隔在一米，能容纳三个成年男性并肩行走的宽度。

时间很少春海澈能记下来的布置不多，但他想，在一片黑暗的药物储存室里面，那位‘医生’的处境会比自己糟糕。

最终，背脊碰到了冰冷的墙壁，春海澈现在还可以往左右走，因为药物架并非紧贴墙壁，它留出足够通行的空隙。

黑暗中什么都无法看清。

紧接着，沉重脚步声停在门口。

它开始再次表演。

表演着足够压垮普通人心理防线的艺术。

红色的厚实砍骨刀穿过门扉，刀尖着斑驳的血迹累累，紧接着它将刀身旋转、抽出——

如果这一下捅到人的身上足够让对方失去意识。

一下，两下，三下。

砰！

轰然倒塌的房门，‘医生’走入了药品储物室面目狰狞。

杂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房间。

它看不见，春海澈也看不见。

黑暗中是另类的猫捉老鼠。

紧接着，安静的环境里响起来几下摁动电灯，‘医生’在审查着储物室的为何没有光源。

但没有用。

因为春海澈已经将灯管砸碎。

只有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我在这里。”

春海澈说话了。

在黑暗中医生为之一愣，分辨出来声音响起的方向。

在储物室的深处。

尽管一片漆黑，但听到声音后‘医生’还是毫无犹豫地走入进来，那把砍骨刀也从托在地上转变为了抬起。

呼哧呼哧——黏稠的喘息声代表着他的兴奋。

而春海澈摸着黑暗，靠着记忆，开始和它周旋。

砰——框——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是撞动的声响接连不断，猫做老鼠的游戏在老鼠洞里就不是那么好进行。

病人很狡猾了，脚步声时近时远，却总是无法靠近，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医生’发现这不是办法，他站在原地像是只正在思考的猪，呼哧呼哧的喘息压过一切动静。

而很快，病人的脚步声居然开始向他靠近。

不逃避竟然还敢向自己走来？

医生感到诧异，

紧接着，他就听见砰的一声响起！

左侧的药物架被人踹倒，竟向自己压来！

明明在黑暗中什么都无法看清，医生不明白他靠什么判断自己的位置！就算喘息声音再大，也只能有大概的方向！

如此精准的埋伏绝非巧合！

框咚！

药物架连带着上面的杂物都一股脑的砸向医生，无与伦比的沉重向他袭来，紧接着是踩着倒塌药物架而上的人影，那是春海澈的身影。

反握着手术刀，春海澈凭借感觉插入它的头颅，鲜血似乎都飞溅到他的脸颊。

“不！！”

医生的惨烈叫声像是要将楼震塌陷！

可春海澈不管不顾没有犹豫，快速从身上拿出第二把手术刀，再次插入他的身上！

第三把、第四把！

而医生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在胡乱挥手，满地打滚！那把砍骨刀都被他丢在一旁！碰到的铁柜杆都被他的手臂撞到变形！

这种程度的抓狂春海澈也不得不从他身上退下，哪怕带着一个药物架和自己的一种压在他身上，都不能将他压住。

“好痛、好痛，好痛！”

抓狂的‘医生’就像是一只失控的狂躁犀牛，他胡乱惨叫，拿着手边能够拿到的一切在胡乱投掷，砰砰砰的声响凌乱响起，春海澈见状感到有点不妙。

这生命力不会是杀不死的吧？

犹豫着是否要补刀，可春海澈不敢冒险，在黑暗中他也无法保证已经变动的地形是否还能完全走稳，记忆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可紧接着，疯狂的‘医生’用手撩到了原本身后药物架腿脚，将原本没倒塌的药物架勾塌砸向自己！

框咚！

又是凌乱的坍塌声，在黑暗的储物室中春海澈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像是某种东西在燃烧的动静，无与伦比的炽热被释然出来——

“啊——啊！——”

浓硫酸的刺鼻味道弥漫开来，春海澈想起那个药物架上的玻璃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退开几步。

只见浓硫酸滴落处腾起白雾，连地板都泛起焦黑的蚀坑，医生的身上更是不堪入目，血肉模糊，脓液泛滥。

他蜷曲着，翻滚着，惨叫着。

直到惨叫都突然中断，喉管熔成扭曲的橡胶管，喷出的血沫在空气中嘶嘶冒烟。

医生死了。

一动不动，保持着抓着‘脸’的动作。

……

片刻后。

“咳咳咳……咳。”

扇着鼻子的刺鼻味道，因为浓硫酸的气息是有毒的，春海澈从一片狼藉的药物储物室里走出，感到劫后余生。

虽然正面的只有短短一瞬，但如果接下来遇见的‘医生’和‘护士’都是这种战斗力的话，春海澈觉得假面骑士来了也得交代在这里。

不过眼下，他也无法再关心，而是看向‘医生’死后出现的系统面板。

「你击杀了外科医生：屠夫，装备外科医生的口罩已存入里世界数据中，额外经验奖励与pt将在通关后进行结算」

系统弹出的提示说明对方应该不是第五位玩家…看来春海澈刚刚的猜测并不成立。

但，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

哪怕这并非第五位玩家，想起阴鸷的男人所做的行径，春海澈也不敢再轻易相信别的玩家了。

想到这里，春海澈身心都感到疲倦的摇摇头，他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喘息，模样有点落魄。

尔后又转过头，看着最左边通往电梯的房间，那还有几个病房前正缓缓流出的血泊。

春海澈现在暂时不想动，恢复体力，因为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还有危险。

寂静的走廊上悄无声息，像是这里只剩他还活着。

好安静。

春海澈心想。

等待时间流逝，体力恢复。

几分钟后，医务储物室里的白雾已经消散，尽管刺鼻难闻的气味还在蔓延，但春海澈还是站起身，走回医务储物室。

他摸索着黑暗，抬起倒塌的沉重药物铁架。

然后，将‘医生’的尸体拖出来。

拖到了走廊上。

昏暗的灯光终于让春海澈能看清他此时的模样，白大褂已经和血肉融在一起，狰狞的面容仿佛在述说死亡前的痛苦。

这是令人作呕的画面，但春海澈毫无波澜。

毕竟刚刚稍有差错，他也可能会变成这样。

蹲下身，春海澈想要摘下这荒诞的猪头，看看底下的脸庞到底是什么存在，收集些情报。

手指从头套的脖颈处插入，春海澈感觉手指插到黏腻的生肉里，他感觉到不适，将头套用力拔下来。

嗤——仿佛皮肤剥离血肉的声音。

紧接着，春海澈看见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人面孔，脸上残留着绿色黏液。

他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公司社畜，有着皱纹与眼袋，仿佛每天挤着早班电车上班，又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一天，夜晚在居酒屋里喝上杯生啤，庆祝又过一天那种。

沉默。

无法评价。

应该是人类吧？

春海澈心想，看着他的脸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不再多看。

好奇的疑问已经得到解答，眼下，春海澈的当务之急是逃离这里，通关这场死亡游戏。

正提起精神准备往前走时，春海澈感觉到手指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他的手指正拿着那个‘猪脸头套’。

下意识看向拿在右手的诡异物品，只见细小的血肉触手张牙舞爪，在缠绕着自己的手指。

呜哇…有点恶心。

春海澈皱眉，正准备丢掉时，视野中竟弹出了新的系统面板，让他的动作停滞下来。

……

「名称：外科医生的口罩」

「类型：装备」

「评级：F」

「介绍：这是仿制猪制作而成的一件头套，做工并不精湛，由于常年是医生所佩戴，以至于变成了某种医院的潜规则…」

……

医生…口罩？

看完面前的系统面板，春海澈又慢慢低头看向手中的物品，只觉未免太过怪诞。

但他没有纠结太久，敏锐的思绪让他转而在意起所谓的‘潜规则’。

这件装备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自己戴起来它会怎么样？

春海澈盯着手中栩栩如生‘医生口罩，犹豫几秒后，还是决定将它戴在头上试试。

这是了解未知必备的做法。

春海澈咽下唾液，举起这张‘医生口罩’戴起。

扑面而来的是潮湿与腥味。

沉闷、难以呼吸。

鼻腔周围涌上腥膻的未知液体。

等到春海澈再度睁开眼时，视野变得一片赤红，同时，耳后传来细微的蠕动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缠绕着脖颈。

春海澈意识到了。

它正在生长。

与此同时，春海澈的眼前弹出新的面板。

「玩家通关条件已更新」

「屠戮：0ml」

「当容器达到上限，玩家可离开本场游戏」

蠕动的触手正在包裹春海澈的脖颈，按照这个进度大约半小时后，它将再也无法取下。

春海澈料想到这种后果，所以没有紧张。

但新出现的面板是他未曾预想。

“屠戮…容器？…”

通关方法似乎并不只有一种，在带上‘外科医生的口罩（之后缩写成医生口罩）’后，他的通关条件就变更。

春海澈站在原地思考着，明明没有动作，可每次呼吸，就会发出呼哧呼哧的粗犷喘息声。

这似乎是‘医生口罩’本身的构造问题。

接着，春海澈视野中新出现了两个状态栏，挂在左上角的小图标。似乎是佩戴‘医生口罩’所带来的增益效果。

就像是真的「GAME」那般。

……

「屠戮：你的力量增强2倍，你对痛觉的感知增加1倍」

「手术刀：你对砍骨刀将非常熟悉」

……

阅读完后面板关闭，似乎可以解释之前的屠夫为什么如此强大，2倍的力量增幅足够媲美英国最顶尖的大力士。

逐渐理清现状，春海澈轻轻吐口气。他没有浪费时间，回到药品储物室，找到地上那把‘医生’的长柄砍骨刀。

捡起。

将厚实的砍骨刀拿在手中，春海澈感受到了一股莫名亲切感，哪怕之前从未使用过它。

慢慢走出药品储物室。

来在走廊上，春海澈看着空无一人的此地，缄默不言。

‘医生’死了，但似乎也没有死。

扶了扶丑陋的猪脸头套，春海澈看向地上的血泊倒影。

他现在变成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