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浑浑噩噩

沿着墙壁走了没多久，左右便各出现了一个通道。

“岔路？”

青未迟疑。

可身后却传来稀索的声响。

有东西跟过来了！

不待她多想，眼尖看见一侧通道的高处有个缓台。

踩着人骨，手脚利索地爬上去，刚到缓台，扑身下去。

“嗯——做的不错。”

是那个真正的山神！

“都是主人的功劳。”

说话的人声音谄媚，青未知道是那个接亲的假山神，化马。

山神怪笑两声。

“说吧，看上哪个了？”

青未微微抬眼，看见了映在墙壁上尖尖长长的身影。

矮小的山神微微抬起手，身旁的化马便驯顺地低伏身子。

尖细的手指在化马的脸上一下一下地轻划，像是情人之间的抚摸。

“你是个不错的。这次你想要的，我都允你……”

青未眼尖地看见化马一侧的手微微握拳。

“那几个出挑的，自然要献给主人。”

山神的小眼睛眯起来，似是颇为满意。

“不错，倒是有这份心，你只管说。”

化马轻笑一声。

“那个粉衣服的……另外还有一个，也请主人允我。”

山神的短眉毛挑起，像一条蠕动的蛆虫。

“哦？还有哪个入了你的眼？”

化马低垂着脑袋。

“是一个小骗子。”

青未背后一凉，像是被毒蛇缠上，心中滋生出不安。

“哈哈哈！”

山神尖细古怪的笑声在甬道中一圈一圈地回荡。

“你自取。”

“帽儿光光~今日做个新郎~~袖儿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山神唱了几句，声音又尖又细，比划一阵后，随即心情大好地进入了另一侧的通道。

化马低伏着身子，恭恭敬敬，直到山神彻底离开，方才倒转回去。

青未不敢马上起身，怕人杀个回马枪。

在台子上贴了一阵后，仔细辨别，见无任何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下来。

正预备往与山神相悖的另一侧通道过去，耳边却忽的响起来太晏的声音。

“跟着那只蛤蟆。”

蛤蟆？

青未迟疑一瞬，在心里同太晏进行交流。

“你有能救村民的办法？”

“跟上去！”

太晏毫无感情地命令。

“你如果没有没办法，那我就要出去报警，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

或许国家有什么特殊部门呢？

青未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太晏感知到了她的想法，声音更冷了。

“不要寄希望于那些废物的人类。他们帮不了你。或者等你回来，这一村子的人早就被吃干净了。连骨头都不剩。”

“你能帮我？你若不能帮我，我就没有必要跟上去。”

青未仍旧不甘示弱地询问。

“跟上去，我帮你。”

青未听到肯定回答，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山神走的这侧甬道，每走两步便能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朵大红色绸花，绸花与绸花之间，可以见到大片大片白皙细腻的墙皮。

不同于初入甬道的昏暗，每次约莫一丈的距离，墙体上便嵌了一个青铜圆杆，底下挂着一个跪伏状赤裸着身体的青铜女人，高奉双手，手中托举着一盏油灯，将甬道照亮。

青铜圆杆上垂下了两条链子，自肩胛骨往前刺破，将奉灯女人的双肩束缚。

青未大概能猜到这些是什么东西——长明灯。

道观，佛寺，祭典，陵墓……这些地方都可能会点上长明灯，不过，如果说宫制祭典上的长明灯，奉灯人衣冠整洁庄重，那么此地挂着的长明灯则给人一种淫邪之感。

灯盏内凝固着洁白的脂膏，斜斜插着一根黑乎乎的灯芯，豆大的火光飘忽不定。

灯油不化？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长明灯？

青未收回目光，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去，却忽的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好香！

青未眼神一凝，赶忙捂住抠口鼻。

然而她已经吸入一部分异香了，青未有些无力，贴在墙壁上，顺势滑坐在地。

从下往上看去时，只见长明灯的外焰接连了一阵青烟，飘飘忽忽向甬道深处弥散。

毋庸置疑，长明灯有问题！

青未的手撑住墙壁，正准备借力起身，一股阴冷滑腻的感觉袭来，底下的墙皮似乎在各处游走，像是活了一般。

青未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这整个甬道都给了她很不祥的感觉。

人皮？人油灯？长明？

青未皱眉。

“太晏。太晏。”

青未心里呼唤那本诡书。

然而太晏毫无动静。

青未从未觉得这样糟糕，面对这样人毫无反抗之力的诡事，她心中不免生出绝望。不过这几天的体力和精力消耗太大，加之方才长明灯中异香的作用，让她脑袋昏昏沉沉一片，渐渐压过了那种窒息绝望之感。

清明中又带着点糊涂，她强压着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眸光散乱地跟了上去。

不过刚走没几步，她便不得不用手撑着墙喘口气。

手底下的墙皮还是很阴冷，滑腻地在掌下游走。

青未心里一阵烦闷，用力一掐，那墙皮顿住一瞬，似是不可置信随，即便是更疯狂的游走，并且一个个鬼脸自墙皮上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

以前和闺蜜在时，就曾对青未有这样一段评价。

“清醒时面挂秋霜，昏沉时胆大如狗窦。”

青未当时还追问了这段话的释义，哪知闺蜜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头。

“说你清醒的时候跟个死人似的，沉默，冷冰冰的，脸色也苍白，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只知道分析，但毫无感情的机器。等你没气儿的时候，脑袋昏沉，然而胆子却大了起来，更活泼好动，话也更多，倒是奇怪。”

“你说狗窦？”

“呐，心有多大，狗窦就有多大；狗窦有多大，胆儿就有多大！夸你胆大包天呢！”

……

青未望着那一个接一个从墙皮上浮起来的人面，捏起拳头，一锤接着两锤，两锤接着三锤……时不时地拧人面上的脸颊肉，拧得累了，就赏它们三个四个巴掌。

一路过来，手也酸软不已，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通红一片。

“太晏！太晏！太晏！”

相比于方才的绝望，如今青未的声音里面多了许多暴躁，似乎下一秒再不回答，青未就要将其撕成两半。

果然，太晏仍旧没吭气。

哼。

青未冷笑，一巴掌下去，连自己都打。

“往前继续走。”

太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未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嘶。

“早这样不就好了？果然讨打来的！”

太晏没敢吭声。

“你让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前也平平，后也平平。不过你我现在是一体的，要是你让我去喂鬼，咱俩谁都别好过！”

沉默一阵，太晏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