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派来的细作

子时三刻,碎玉城被诡异的红雪笼罩,天地仿佛被一层血色薄纱所覆。虞棠蜷在西厢房的矮榻上,借着窗缝漏进的血色月光,专注地数着身边的药瓶。

她腕间银链缀着的金铃,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墨哥哥!”阿箬扒着窗框,小声急切地唤她,羊角辫上凝着冰晶,神色慌张,“药庐出事了!”

虞棠听闻,立刻披上衣服,朝着药庐疾奔而去。还未靠近,刺鼻的药香混着焦糊味便扑面而来。

到了药庐,只见三只药炉同时炸裂,玉临渊正用狐尾死死缠住一个发狂的狼妖。

那狼妖双目赤红,爪上结满冰霜,呈现出雪炽症晚期的癫狂状态。

“按住他心脉!”玉临渊大声厉喝。

虞棠赶忙扑上去扣住狼妖手腕,一触之下,感觉到肌肤下有冰线在蠕动,心中大惊:这根本不是疫病,分明是狼族禁术“冰蚕蛊”!

狼妖突然暴起,张开利齿直咬虞棠咽喉。她佯装踉跄跌倒,同时袖中银针如闪电般精准刺入狼妖的百会穴。

狼妖瞬间僵直,就在这一瞬,玉临渊的狐尾洞穿他心口,然而溅出的血却瞬间凝成冰锥。

“处理干净。”玉临渊甩尾将尸体抛给侍从,转身时却踉跄了半步。

虞棠敏锐地瞥见他后颈蔓延的霜纹,心中暗叫不好,这是被冰蚕蛊反噬的征兆。果然,子时更漏刚响,偏殿便传来瓷器碎裂声。

寅时,狐火在风中摇曳闪烁,光影在墙壁上舞动。

虞棠握紧药杵守在外间,听着内殿传来玉临渊越发急促的喘息声,心中明白他的梦魇发作比前世早了半月,想必是连番动用妖力催发蛊毒所致。

“滚…都滚开…”琉璃屏风后传来玉临渊压抑的低吼,紧接着便是九条狐尾狂乱拍打床柱的声响。

虞棠深知此刻玉临渊的危险,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入药碗——她的血能暂缓妖毒,这是上辈子被黑龙帝君逼着试药时发现的秘密。

“少主,该用药了。”她哑声叩门。

回应她的却是狐尾破空声。虞棠侧身敏捷避开,药碗还是摔在青砖上迸裂。玉临渊赤瞳泛金,颈间霜纹已爬至下颌,怒喝道:“谁准你进来的?”

“您三日前下的令...”她伏地咳嗽,趁机将解毒丸碾碎在掌心,“子时需有人试药...”

话未说完,她便被狐尾卷起掼在榻上。玉临渊掐着她脖颈,呼吸间带出冰碴,质问道:“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冰、冰蝉蜕…“虞棠憋红着脸,伸手摸向他心口,“和蛇鳞粉…”

指尖刚触到玉临渊肌肤,他便突然剧颤。那些霜纹竟如活物般缠上虞棠手腕,将她猛地拽入灵识深处!

梦魇境中,血月高悬,洒下诡异而冰冷的光芒。

虞棠一脚踏进,便陷入尸山血海之中,远处传来幼狐凄惨的哀鸣声。她定睛一看,十七岁的玉临渊正跪在祭坛上,九尾被利刃生生斩断六条,鲜血顺着狐尾流淌,形成诡异的诅咒图腾。

“为什么…“少年呕着血,虚弱地抓住黑袍人的衣摆,“父亲…”

虞棠瞳孔骤缩,那黑袍下露出的狼头刺青,分明是现任狼王!就在此时,真正的玉临渊出现在她身后,周身萦绕着黑雾,断尾处还滴着血,冷冷道:“看见有趣的了?”

虞棠咽下惊呼,深知这是梦魇反噬的征兆,若不能唤醒玉临渊,两人都将被困死在此处。

“少主可知…“她突然哼起一段破碎的调子,“月见草开时,狐尾最宜梳作三股辫?”

这是原主记忆里的安魂曲。玉临渊瞳孔震颤,原本稳固的尸山血海开始崩塌。

虞棠趁机咬破舌尖,含血吻上他眉心——灵识相交的瞬间,更多秘密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狼王剜他尾骨炼药,蛇君在他心脉种蛊...

“你究竟是谁?”玉临渊掐着她腰肢,将她撞在桃树下,花瓣混着血雨纷飞。虞棠忍痛轻笑,“是您的药引啊…”

突然,虞棠感觉一股强大力量将她现实中的身体拽回。她睁开眼时,正被玉临渊的狐尾缠在怀中,两人唇间还连着血线。窗外红雪渐止,更漏显示已过卯时。

“好个药引。”玉临渊轻轻拭去她唇边血渍,“连本君的灵识都敢闯。”

虞棠垂眸,极力掩住内心惊骇。她竟发现玉临渊心口那道旧伤,竟与黑龙帝君逆鳞伤痕一模一样!

辰时,药庐中弥漫着氤氲药香。

虞棠跪坐在镜前,为玉临渊梳尾,他断尾新生处还带着嫩粉。阿箬捧着药匣在旁打瞌睡,怀里的留影石不慎滚落,里面录的正是狼王与蛇君密谈的画面。

“这是…”虞棠佯装惶恐。

“赏你的。”玉临渊闭目养神,“三日后随我去禁地。”

虞棠指尖微微一顿,梳齿不小心勾断一根银丝。就在这时,她瞥见镜中倒影——玉临渊袖中藏着把青铜钥匙,与她拓印的那把正好成对。

窗外忽然有黑影一闪而过。虞棠心中一动,故意打翻药膏,借擦拭之机将蛇蜕塞进玉临渊枕下。那里她早埋了狼毒花粉,两物相激必会引发异动。

“轰!”

枕芯瞬间炸开紫雾,玉临渊反应极快,翻身将虞棠护在身下。虞棠趁机摸走他腰间钥匙,却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小贼。”

她悚然抬头,正撞进玉临渊金瞳深处那如漩涡般的目光。狐尾缓缓缠上她脚踝,钥匙在两人紧贴的胸口发烫。

“想要这个?”他咬着她耳垂,轻声呢喃,“拿秘密来换。”

巳时三刻,碎玉城的积雪泛着淡金光泽。

虞棠跪在青玉案前煎药,腕间银链随着动作叮咚作响。自那日梦魇境归来,玉临渊将她拘在身侧已三日,连更衣沐浴都有侍女盯着。

窗棂突然被敲响,阿箬贴着窗缝递进个油纸包,“墨哥哥,你要的赤鳞粉。”

她刚接过纸包,门外便传来环佩轻响。玉临渊披着雪狐大氅踏入,九尾扫过她手背,“又在捣鼓什么毒物?”

“是驱寒的艾草。”虞棠面不改色将纸包塞进药柜,“少主连日落雪咳喘,加些艾叶能暖肺。”

玉临渊的狐尾忽地卷住她腰肢提到跟前,琉璃瞳映出她刻意涂黄的脖颈,“安魂曲,从何处学来?”

虞棠嗅到他袖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昨夜狼族攻城时,她亲眼见他剜了三个细作的心头血,此刻衣摆还沾着未洗净的冰碴。

“幼时在黑龙族…”她佯装瑟缩,“常听那位大人哼唱…”

话音未落,玉临渊突然捏开她下颌,塞入粒腥甜药丸。虞棠本能要吐,却被狐尾堵住嘴,喉头一滚咽了下去。

“真言蛊的滋味可好?”他指尖划过她突突直跳的颈脉,“说,你是谁派来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