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泉,怨皇天。
偏生拣着好姻缘,强教半路捐。
花未蔫,貌尚妍。
活人怎肯伴长眠?红丝别处牵。
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心里埋怨着老天爷。
好不容易遇上一段美好的姻缘,却偏偏被强行拆散在半路上。
花儿还没枯萎,容貌依旧美丽。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肯陪着死去的人一直守下去呢?还是另找他人,重新牵上那红丝线吧。
雌鬼的烦恼事儿
话说雌鬼自从嫁给了活鬼,这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整天形影不离,同起同睡,过了大半生,那可真是典型的乡下夫妻,一步都不分开。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这下更是觉得家庭美满,幸福得不得了,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可谁能想到,这好日子没过多久,乐极生悲的事儿就来了。活鬼突然就没了,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说没就没了。刚开始的时候,家里还有和尚道士忙前忙后做法事,乱哄哄的,雌鬼还没太感觉到日子有什么不一样。
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棺材也出了,各种事儿都料理完了,家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再看看家里其他人,那个小鬼头,自从主人活鬼去世后,没了人管,每天吃饱了饭就到处闲逛,雌鬼怎么说他都不听。还有个帮忙做饭的老妈子,就知道烧火做饭,整天在灶房里忙乎,连屋子前面都很少去。还有个小丫鬟,抱着孩子整天跟乡邻们出去玩,不到天黑都不回家。
雌鬼一个人待在家里,叫个人都没人答应,越发觉得冷冷清清的。还好有个六事鬼,隔三岔五地过来看看,帮衬帮衬她。
有一天,雌鬼正在家里扯绵絮,打算翻新一床被子。正忙着呢,突然下身奇痒无比,就好像有无数的蛆虫蚂蚁在身上爬一样。她心里又急又难受,连忙脱下裤子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群小虫子在私密的地方爬来爬去,还翻着跟头呢。她赶紧伸手去捉,结果被虫子狠狠叮了一口,痛得她浑身发麻,只好把手松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虫子。
巧的是,六事鬼这时候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雌鬼岔开两条腿,低着头在那儿看。六事鬼心里觉得奇怪,就轻轻走过去,这一看,忍不住惊讶地叫起来:“哎呀,活大嫂,你怎么也长这东西啦?”
雌鬼吓了一跳,赶紧把裤子系好,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偷看我呀?”
六事鬼赶忙解释说:“这虫子是老毛病了,是那种特别恶心的疥虫。身上要是有了这东西,以后还会长虱子、生疮,严重了能烂到骨头,很难好的。以前我们的鬼外婆也生过这病,差点没把人折腾死,后来还是找了卵毛里的跳虱,让跳虱把这些虫子咬干净了,才慢慢好起来的。”
雌鬼一听,着急地问:“你身上有没有这跳虱呀?”
六事鬼无奈地说:“我哪有啊,这东西得在和尚的……那个地方才有呢。”
正说着呢,就听到隔壁有人喊六事鬼,说有个野鬼找他。六事鬼一听,赶紧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这边雌鬼可难受了,身上一会儿痒一会儿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来想去,突然想到活鬼生病的时候,他们在鬼庙请过香头。要不借着还愿的名义,去庙里找那个和尚商量商量,说不定和尚能有办法呢。
想到这儿,雌鬼重新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换上一身素色的衣服,拿上家里存着的一副香烛,叮嘱老妈子看好家,就从后门出去了。
雌鬼的荒唐经历
这雌鬼本来就有几分姿色,现在戴着孝,更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真是应了那句话“若要俏,须戴三分风流孝”,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佳人。
她一路走着,来到了鬼庙前。只见庙门紧紧关着,她伸手一推,发现门只是关着但没上门闩,一推就开了。她走进庙里,又把门轻轻关上。
庙里的和尚听到门响,就出来查看。一看是雌鬼,赶紧把她迎进里面,还帮她点上了香烛。雌鬼拜了几拜,跟和尚说了些还愿的事儿,然后就在庙里四处逛逛。
她走到和尚的房间,只见里面布置得还挺讲究。一张雕花大床摆在朝外的地方,床上挂着漂亮的帐子;床前靠着墙,摆着一张天然几,一边放着一盆香气扑鼻的香橼,另一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枝花;中间墙上挂着一幅画,旁边还摆着几条凳子;床下面放着一个尿壶,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雌鬼心里想:都说三世修来才能跟和尚睡一觉,原来和尚住的地方这么精致啊。她坐在凳子上,东看看西看看。这时候,和尚端着一碗枣儿汤走过来,递给雌鬼。
雌鬼平时也喝惯了这枣儿汤,接过来喝了几口,就放在桌上。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对和尚说:“我今天来啊,是有事相求。你这儿有没有一样东西呀?”
和尚赶紧说:“施主要什么,小僧要是有,一定给您。”
雌鬼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了,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怎么开口啊,想说又觉得不好意思,不说吧,这事儿又没法解决,急得她脸都红了,坐在那儿不说话。
却说这庙里的和尚,那可是个十足的色鬼。他一看雌鬼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早就明白了八九分,就笑嘻嘻地凑到雌鬼跟前,故意问道:“施主到底想要什么呀?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嘛。”
雌鬼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身上有没有虱子呀?”
和尚一听,乐了,说:“小僧身上啊,普通的虱子、角虱,还有那卵毛里的跳虱,各种各样的都有。不知道施主你要哪一种呀?”
雌鬼有点奇怪地问:“你有这么多虱子,难道不会觉得痒吗?”
和尚大言不惭地说:“小和尚我身子硬朗得很,这些虱子根本咬不动我,怎么会痒呢。”
雌鬼见他这样说,就老实讲了:“不瞒你说,我下身生了那种叮人的虫子,听说要用卵毛里的跳虱才能治,所以才来找你商量商量。”
和尚一听,马上说:“这事儿简单得很。施主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放上跳虱就成。”
雌鬼没办法,只好脱下裤子。这和尚平日里就不安分,现在亲眼看到这场景,哪里还忍得住,也赶紧脱下裤子,说:“别费那劲儿搜须捉虱了,让跳虱自己爬过去吧。”说着,就把身子凑了过去。
那些跳虱闻到气味,都纷纷跳到了雌鬼身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那些叮人的虫子见了跳虱,吓得四处逃窜,能钻进雌鬼下身里面的就拼命往里钻,钻不进去的都被跳虱咬死了。
雌鬼又担心起来,说:“那些逃进去的虫子,在里面要是捣乱可怎么办呀?”
和尚一脸坏笑地说:“不妨事,我让徒弟进去,把还没长出来的疥虫也一并给你除掉。”说着,就对雌鬼动手动脚起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完事之后,两人都系好裤子。雌鬼起身就想走,和尚却拦住她,说:“小僧好不容易帮施主你治好了这大毛病,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也不表示表示就想走啦?和尚我可是靠大家供养的,你可不能这样啊!”
雌鬼说:“今天出门急,没带钱,改日一定好好谢你。”
和尚可不依,说:“现成的好处不要,还等以后?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交易,还是当场结清比较好。这俗话说得好,赊三千不如现八百呀。”
雌鬼气坏了,骂道:“都说吃素的人慈悲,没想到你这么贪心!我怎么说也是常来的老施主,就算是个陌生人,刚才被你这么折腾,难道就该白让你占便宜?我就当是做了件善事,割肉喂你这和尚了,你倒好,翻脸不认人!”
和尚还不罢休,说:“刚才施主你眼睁睁看着,小僧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帮你除虫,结果你却想一毛不拔,这说得过去吗?”
雌鬼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送给他。和尚双手接过来,马上赔着笑脸说:“这也是生意嘛,我也是没办法。以后要是施主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小和尚,我一定不会计较。”
雌鬼没好气地说:“今天本来是来烧香的,没想到弄成这样,跟花钱养汉子有什么区别,真是让人想不到!”说完,就赶紧走了。和尚一直把她送到山门口才回去。
雌鬼的“招夫”风波
雌鬼一路往家走,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她正要进门,就听到活死人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叫。回头一看,只见活死人手里拿着一块芝麻糖,原来是丫鬟抱着他从邻居家出来。雌鬼就站在那儿等他们。
这时候,六事鬼家送出来一个光头小伙子,正好和雌鬼打了个照面。雌鬼赶紧躲进屋里。那小伙子走了几步,还不停地回头看她。
雌鬼抱着活死人,让丫鬟关上大门,走到屋里坐下。这时候她觉得浑身松快,可不知怎么的,又迷迷糊糊地犯困。她就随便吃了点晚饭,上床睡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原来,这一番折腾让她心里起了波澜,春心荡漾,那股无名火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总不能老是往庙里跑吧;要是把和尚叫到家里来,又怕寡妇门前是非多,被邻居们说三道四;要是另外找个相好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想来想去,她觉得不如嫁个老公,这样既能每天开开心心,又能有个依靠,还名正言顺的。而且这六事鬼平时就喜欢做个中间人牵线搭桥,跟他商量商量这事儿,应该挺方便的。
主意打定之后,雌鬼就盼着天亮。她知道六事鬼喜欢喝口老白酒,就叫小鬼头去买了几样下酒的小菜,想着等六事鬼来了,让他吃好喝好,再跟他讲讲自己的心事。
小鬼头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买了些切碎的肉、鸡头、夹肝,还有几只死螃蟹,外加一瓶酸酒,都拿到屋里。雌鬼把这些东西收拾好,等吃过饭,六事鬼果然来了。
雌鬼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搬凳子请六事鬼坐下。
六事鬼坐下后,两人先聊了几句家常。接着,雌鬼就把酒拿了出来。六事鬼也不客气,自己倒上酒就喝起来。雌鬼坐在旁边,就把自己想再嫁人的心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六事鬼。
六事鬼听了,点点头说:“这主意倒还不错。老话说得好,臭寡妇不如香嫁人。不过呢,人家年轻夫妻结婚还挑三拣四的,有时候都挑花眼还选不好。你要是这么大年纪再嫁人,就别太挑了,能找个性格好的,脾气温和的精胖小伙子,那可就算是你有福气了。”
雌鬼说:“这我知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不想嫁出去,我想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
六事鬼一脸神秘地对雌鬼说:“嘿,还真有个人选。昨天我在这儿的时候,家里人喊我说有个野鬼找我,原来是之前替活大哥在土地面前讨情的刘打鬼。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你就在门口,你也瞧见他了吧。这刘打鬼知道我老是做媒人牵红线,就特意来托我给他找个对象。他要求也简单,不管对方年纪大小、家境贫富,是黄花闺女还是寡妇,只要长得好看就行。我看你呀,虽说年纪是大了点,可这脸蛋嫩得很,白里透红的,就像那活灵活现的观音菩萨一样。昨天刘打鬼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看你,我觉着呀,他对你有意思。要是他肯入赘到你家,那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啦!”
雌鬼一听,撇撇嘴说:“我听说这刘打鬼是土地老爷的什么亲戚,自己都顾不好自己呢,还想着找老婆。我要是嫁给他,不成小老婆了嘛!”
六事鬼赶忙摆摆手,笑着说:“哎呀,你先别急。我刚不是说找个性格好的嘛,这刘打鬼既然有这心思,肯定有一副好脾气,就像那能搓能捏的糯米团子一样。而且他这人,各种哄人的手段、讨好人的法子都门儿清,可比那些乡下的愣头青强多了。就说他那张标致的脸,和你一块儿,那多般配呀,多风光呀!”
雌鬼被六事鬼这一番话说得有点心动了,就说:“那行,你去说说看。要是他愿意,也不用他带什么东西过来,那些繁琐的结婚礼节也都省了,挑个好日子直接成亲就行。”
六事鬼点点头,又问:“行,我这就去说。不过我得问问,你弟弟那边什么想法呀?”
雌鬼满不在乎地说:“这你别操心。老话说得好,头次嫁人听父母的,二次嫁人就自己做主了。我主意已定,我弟弟也拦不住我。”六事鬼听完,酒也喝完了,就告辞离开了。
没一会儿,形容鬼来了。两人闲聊了几句家常,雌鬼就把自己打算嫁给刘打鬼的事儿告诉了形容鬼。形容鬼一听,瞪大了眼睛说:“你可是好人家的闺女,家里吃穿不愁的,咋突然想嫁人啦?就算要再嫁,也得找个靠谱点的呀,怎么能看上刘打鬼那个家伙呢?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优点,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雌鬼却不以为然地说:“这世上再嫁的人多了去了,哪能都找到如意郎君呀。我自己愿意,你就别管闲事啦!”
形容鬼无奈地叹口气:“我可是真心为你好,你不听就算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法劝。”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这边六事鬼从雌鬼家出来后,一溜烟跑到刘娘娘家找到了刘打鬼。六事鬼气喘吁吁地跟刘打鬼说:“有好事儿!那个活寡妇打算嫁人啦,还想请我去当白媒人呢。”
刘打鬼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心里琢磨着,这活鬼可是个财主,要是能做他替身,那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房住有衣穿,连老婆都有了,这便宜上哪儿找去?这么划算的事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他马上就答应下来,还和六事鬼一起去挑了个黄道吉日。
六事鬼回去后,就把消息告诉了雌鬼。雌鬼高兴得不行,马上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到了选定的好日子,雌鬼穿上喜庆的大红衫,精心打扮了一番,那模样就像用了好多胭脂水粉,漂亮极了。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黄昏时分,六事鬼带着刘打鬼来到了雌鬼家。像抱牌做亲、坐床沿、点花烛这些结婚的老规矩,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多说了。接着,雌鬼还让刘打鬼拜了长辈,把该有的礼节都走了一遍,这才和刘打鬼进了洞房。这新婚之夜,就像六事鬼之前说的那样,和雌鬼之前的日子大不一样,雌鬼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刘打鬼也特别满意,还想着把自己的老娘接过来一起住。可他老娘刘娘娘正和饿杀鬼你侬我侬的,舍不得离开,刘打鬼也没办法强迫她。就这样,这对鬼夫妻恩恩爱爱,开开心心地过起了日子。
最后呀,作者缠夹二先生忍不住发表感慨:“常听人说‘烧香望和尚,一事两勾当’。大家烧香本来是为了求佛祖保佑,应该诚心诚意的。可和尚不就是剃光了头发的普通人嘛,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好多女的都喜欢找和尚呢?
原来,和尚们好像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本事,能让这些女的着迷。就像这雌鬼,可能身上有什么烦恼,才去找和尚。不过她怕别人说闲话,最后决定嫁个老公。看来,这世上的事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女的为什么就对和尚这么执着呢?这夫妻两个以后能不能一直这么恩恩爱爱呢?那就得听下回分解啦!”
缠夹二先生说: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烧香望和尚,一事两勾当。”这话说得可有意思啦,让人忍不住琢磨琢磨其中的门道。
一般人去烧香,那都是冲着佛去的。心里想着,佛那么神通广大,能救苦救难,所以得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拜拜,求个平安顺遂什么的。可这顺便去看望和尚,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啦。你瞧那和尚,不过就是把头发剃光光的普通人嘛,既没有比别人多一双拳头,也没有多一张嘴,更没有缺只鼻子或者瞎只眼睛,和我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那为什么好多人还要专门花时间去看望他们呢?这可真是个让人费解的问题。
后来我琢磨啊,可能是和尚们有一种特别的“本事”,就像虱子多了也就不觉得痒了一样,这种本事让那些女人们对他们特别着迷,怎么都忘不了。
就说有个叫雌鬼的女子吧,她身上老是痒痒的,好像有小虫子在咬她,难受得不行。实在没办法,就想着去寺庙里拜拜佛,顺便找和尚帮忙看看。你还别说,经过和尚这么一“处理”,好像真的好多了。
不过雌鬼心里也有自己的顾虑,她怕左邻右舍知道了这件事,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长道短。想来想去,她就打定了一个主意——嫁个老公。她可不想像村里的三婶那样,嫁人之后心思还飘忽不定,老是折腾。
其实啊,仔细想想,这世间的男子汉大丈夫,大多都有自己的本事,都能给人依靠。可为什么好多女眷们就想不明白呢,非要一门心思地想着去寺庙找和尚帮忙,对和尚那么执着呢?真是让人搞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