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狼秘辛(下)

【致后来者:

若你此刻能目睹这些文字,说明血眼戒印已承认你血脉中的暴烈。

这很好,至少证明了弗朗西斯尚未被驯养成摇尾乞怜的小狗儿。

那些吮吸帕温王室靴底的蛆虫们,终究没能将狼群熬成羔羊。

吾名曼恩·弗朗西斯,星辰历九百二十年霜月第三日降生于冬堡血池。

吾乃啃噬过三十七个部落首领喉骨的北境暴君,令高地人跪下舔舐剑锋的狂战之王,亦是令先祖蒙羞的,弗朗西斯家族第七百零二位家主!

在我打开这份空白羊皮卷前,追兵的号角已撕破古堡外的风雪,鸢尾骑士的银甲正反射着令人作呕的圣光。

该死的蛆虫!

那群鬣狗——蛮族的格罗姆·碎脊者、高地鼠辈古尔夫的子孙、还有窃取我疆土的厄瑞伯斯·亚尔贝特——用淬毒的誓言刺穿了我的战旗。

厄瑞伯斯·亚尔贝特用从我这里偷学的军阵捅穿白狼骑士团的心脏,高地领主在盟约墨迹未干时就割下我使者的头颅,至于蛮族大酋长......

那个曾饮过誓盟血酒的杂种竟用我赠予的陨铁战斧劈开了我的军旗!

记住了,后辈。

北境的雪永远掺着毒。

蛮族崇拜的不过是最强者的影子,而帕温那座腐朽王座下埋着的,是无数背誓吾者的骸骨。

若不想重蹈覆辙,就让你的剑锋永远比他们的野心更冷!

但于我而言最深的刀痕,却来自我们自己的血脉。

伊戈尔·弗朗西斯,我的血亲兄弟。

他的卫队本该在暴雪夜点燃警讯的烽火。

我并不怪他,因为他已经通过战死洗刷了这份耻辱。

而某些流淌着与我们同样血脉的懦夫,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擅自打开了凛冬要塞的大门。

后来者。

我需要你去地窖第三根石柱下取出血盟匣,将其拿给双狼议会的那群老骨头们好好看看。

以先祖之名,当年我们用族长剑割掌立誓时,究竟是谁的血没能渗进双狼徽记?!

关于每代族长的责任——对吾等血脉源头的研究,碍于某个足以倾覆家族的恐怖灾厄,你将无法于这封信中获得任何答案。

如若有心,你可以在我的坟墓——这座古堡之中试着找找看。

在此,吾警告汝:有些真相比永冬之墙外的黑雾更致命。

我曾目睹地窖壁画上的独眼巨人流下血泪,听见初代族长佩剑在月光下发出非人之嚎。

追逐真相者,终将沦为真相的饵食。

三十年前,我不过是寄居于影子内的可悲替身。

直到他的头颅被我自己打造的寒铁斧劈开时,那些老家伙才终于明白——真正的狼王要在血亲的骨髓里淬火。

TO BE OR NOT TO BE,这将成为伴随每个影子一生的选择题。

最后。

如果你带着‘钥匙’,那就来古堡地窖的最底层吧。

我将毕生掠夺之物与耻辱尽封于此,而你要做的,就是将吾与吾之挚爱共埋一处。

愿你的怒火比暴雪更冷,愿你的獠牙比蝰蛇更毒。

——曼恩·弗朗西斯

于永寂前夜的波恩铁王座

星辰历988年·烬月第一周·第七日晚】

将手上这封沾着血迹的羊皮卷阅读完毕,唐纳德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他眼下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封闭的密室。

头顶石壁上用不知名手段镶嵌着无数泛着白光的莹亮晶石,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按照某种规律不停游走,让这些石头绽放出足以媲美油灯的明亮光芒。

密室的空间不大,一张宽大的桌椅、一整面墙的书柜便几乎将这里填满。

脚下铺着一张完整的熊皮地毯,唯一一面空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两柄做工精良的骑士佩剑。

“曼恩·弗朗西斯,北境之王......”

唐纳德坐在这位弗朗西斯第七百零二位家主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注视着面前的羊皮卷怔怔出神。

曼恩族长留下的羊皮卷内包含着无数珍贵且骇人听闻的信息,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按照他信中的话所说,弗朗西斯家族在帕温王国建立前,曾是整个北境当之无愧的王者。

蛮族、高地人都曾匍匐在他脚下心悦臣服。

而最终将他取而代之的,是那位被传颂近两百年的开国君主——厄瑞伯斯·亚尔贝特陛下。

如果这封信的内容属实,那厄瑞伯斯·亚尔贝特极有可能曾在曼恩族长手下效力过,甚至有可能是其心腹之人。

“弗朗西斯,亚尔贝特......”

唐纳德脑海中闪过自己对家族的了解,将之与绝笔信的内容结合后顿时发现了出入。

厄瑞伯斯·亚尔贝特背叛了曼恩族长并成功取而代之,那为什么弗朗西斯家族还能在帕温建国后一直延续至今,中间甚至还有相当长的强势期?

难道真是曼恩信中所说的那样,当年弗朗西斯中出现了叛徒,他们通过出卖曼恩一派才获得了帕温建国后北境之主的地位?

唐纳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亨利伯爵等人或许就是曼恩口中说的——没有将血渗进双狼徽记的懦夫后裔。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不由得古怪起来。

“主君。”

背后传来弗雷德的声音。

他从密室的隧道中走出,皱着眉说:“雾气开始变大了,我们恐怕需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虽然羊皮卷中隐藏的秘密还有很多,但唐纳德还是起身将之收进怀中,准备等回到波恩后再仔细研究。

“拿上那两柄剑,我们现在就走。”

唐纳德将目光从那面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名上扫过,随后走上前随手抽出几本拿在手上,一马当先走出了隧道。

站在密室入口处,他将手伸进缺口内摸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关闭暗门的机关。

目视着厚重的墙体重新融为一体,他才转身走出这间破败的卧室。

古堡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尘埃,唐纳德脑海中继续思索着羊皮卷里的内容,同时跟在弗雷德身后一路沿着楼梯回到底层。

砰!

一时不察,他竟然狠狠撞在弗雷德坚硬的铠甲后背上。

“嘶——你在干什么?”

捂着鼻子抬起头,唐纳德有些不满地说。

“主,主君,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弗雷德的声音带着一股十分罕见的紧张感,他用力拔出腰间的佩剑,如临大敌般冲着前方擎起剑锋。

“什么麻——”

唐纳德从他背后走出,目光下意识落在面前的大厅上。

随后,他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