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子现身,疑云顿生

因着害怕马蹄声可能惊扰到野兽,伤到前面的婴儿,所以都一致下马牵马前行。穿过毒蛇谷另一头的荆棘丛之后,在前面高山环绕的水潭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他蹲下身,看着面前的襁褓,似乎有些不解。听见脚步声,转过脸来,脸上混着尘泥。这边白无尤和萧弥只觉得他眼熟,萧锦嘉已经惊呼出声:“夫子!”

那人抱着孩子起身,看着萧锦嘉也颇为惊讶:“公主,你怎的在此处?这两位是……”

“这是我的师伯和师叔。许夫子,你不是在京中吗?怎么到这边来了?我父皇母后还有哥哥弟弟们都怎么样了?这个孩子又是?”

那个孩子还是在哭闹,许朗手忙脚乱地摇晃着他,背在背后的行囊不断要从肩膀上滑落下来,看着很是狼狈。萧锦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有些着急地拽了拽着他的衣袖。“我来瞧瞧这孩子。”白无尤平日里最是爱干净了,此时也顾不得襁褓脏污了,从许朗手中接过襁褓,给那孩子把脉。

“这孩子是我捡到的。”许朗手中空闲了下来,他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选了一个最容易回答的问题,对着两个大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才俯下身来看着萧锦嘉的眼睛道,“公主,我是被人追杀进了这处山谷的,这个孩子是在山谷外捡到的,也不知是谁在造孽。”

“来看看这个孩子吧,他情况不太好。”白无尤坐在一边皱眉。

萧锦嘉也着急地去看着那个小孩。包裹孩子的襁褓做工算不上很精细,但是却很暖和。孩子的哭声也还嘹亮,面上有些不知来处的血迹尚未干涸,想来也是被丢下不久。萧弥见萧锦嘉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许朗还是表现出那种陌生的样子,也还是装出一幅刚刚认出他来的样子:“原来是许朗许丞相,久仰大名。前些天陪嘉儿读书的时候,嘉儿还提过您,说您学识渊博。今日见您,怎么是这般落魄的模样?”

许朗的嘴角抽了抽:“方才我不是同公主说了吗?我被人追杀到此……”

“那我父皇母后怎样了?夫子你为何不说啊?”

萧锦嘉从那边转过身来,声音有些严肃:“这个孩子真的是您捡到的吗?我瞧着他好像我的弟弟。”

“啊?”许朗吓了一跳,也凑到白无尤身边要去看那孩子的眉眼,萧弥黑着脸将他拉开了些许,“可是这孩子真的是我捡到的,当时他就在那路边上躺着,周围也没有人管,我就给捡了……要不是他我还真不至于被逼到毒蛇谷中呢!”

“好奇怪……”萧锦嘉蹲下来,喃喃自语,“可是看着真的很像我弟弟……不过不知道是三弟弟还是四弟弟……”说着,伸手要去解开襁褓查看些什么,被白无尤一伸手拍了回来:“这孩子情况不太好,受了些风寒,要看什么也得等回去再说。”

“好。”萧锦嘉垂眸,佯装乖巧地点点头。大人们究竟在隐瞒什么?皇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哥哥弟弟们是不是跟自己一样被送出了宫城外?是为了保护他们吗?积攒了很多天的疑问在此刻疯狂翻涌,她茫然地看向四周,抱着孩子的师叔,严肃地聊着这个孩子的来历的夫子和师伯——他们好像都在编织着一个蚕茧,要把她包裹在里面,让她学会很多东西,但就是接触不到真相——那个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以后应该干些什么的真相。

这很重要。

非常重要。

萧锦嘉站起来,顺势靠在自己的马旁边,手指不停地梳着马鬃,眼神渐渐地变得复杂。白无尤看在眼里,心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站起身来,把这个孩子裹在怀里装好,对着萧锦嘉道:“嘉儿,快上马吧,我们回去。”

“哦,好。”她简单地应了一声。

“那我怎么办?走回去吗?”许朗看着三人纷纷上了自己的马,一时间有些错愕。萧弥撇嘴,把手中的马鞭扔给他,自己一个翻身上了萧锦嘉的马:“这下总可以了吧?”

“多谢。”

许朗拱手作揖,萧弥权当没看见,施施然调转马头,马鞭一扬,刚刚准备潇洒前行,转念顾及到白无尤和他怀中的孩子,便又收住了手上的力气。萧锦嘉这下不用自己骑马,窝在马背上对着许朗又问了一遍:“夫子,我父皇母后怎么样了?”

这般执着的模样就算是为她启蒙的许朗也不曾见到过,他没想到这会儿她还会再问一遍,一时间也没有准备,话语在口中转了一圈才说出来,还有些吞吐在旁人听来有些勉强:“陛下和娘娘……当然在宫中了,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一定是出事了。

萧锦嘉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从她离开皇城之前就已经在隐约猜测,但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笃定,她眯起眼睛,继续追问:“我出宫之前,皇兄就受了些风寒,夫子被追杀之前可还见过我兄长?他可好些了?”

“大皇子早就好了,没什么事的,公主放心。”

撒谎。哥哥根本就没有染过风寒,许朗说他已经痊愈,这就说明在自己跟着师父出宫到歧路谷之后,许朗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或者这样也可以认为,自己的哥哥也已经成功被送出了宫城。

萧锦嘉没有再追问。皇宫出事,天下皆知。现在只需要找个借口,让几个大人里面随便一个带着她出了歧路谷,找一个繁华的酒楼,随便坐一坐,就能听到一些风声。

到底找什么借口呢?萧锦嘉一时有些犯难。要是在京城,那各大酒楼的拿手菜都是随便说的;可是在南域,人生地不熟,又该如何?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这时候,已经到了小院门口了。师父听见马蹄声,出来开了门。但,见到跟着过来的许朗之时,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错愕,手中的茶盏在这一刻脱离了手心,茶水飞溅,瓷器碎裂。师父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但如今这番模样,仿佛山崩海裂都不足以形容师父此刻的震惊。

“漫漫!”

这一次,是夫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