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陈年旧事,物是人非

“家妹同许大人不是如此相熟,还是不要直接称家妹闺名的好。”

不过相见一眼,便双双失态。在场中只有萧弥还算得上清醒。他抢先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还不忘对着白无尤使了个眼神。白无尤会意,拖长了声音:“你们这又是摔茶盏又是红了眼的,要唱戏去外面找个戏班子还能赚点钱,我怀里这个小娃娃还等着用药呢!”

“是在下失礼了。”许朗讪讪,心道在萧锦嘉面前如此失态到底不好,于是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拱手作揖。萧漫皱眉侧目:“什么唱戏不唱戏的,你要是闲得慌,就赶快跟我哥哥一起去闲云野鹤,别在这边给我添堵。不过,小娃娃?”

她的目光落在了襁褓上,没好气道:“这是哪来的孩子?”

“捡的。”白无尤把襁褓塞到她怀里:“快看看吧,这孩子被人抛在荒山野岭,现在还有些发热。别管其他劳什子人了,交给我。”

“多谢师弟了。锦嘉!”

“师父?”

“你也一起来吧。”

萧漫转身走进屋子里面,也不忘召唤回自己的小徒弟。一时间说话也方便了起来,萧弥和白无尤也不再装作不认识许朗,双双抱臂而立。

“跑到南域来干嘛?”白无尤横眉。

“还想纠缠我妹妹?”萧弥冷眼。

“你俩够了!”许朗的眼睛还红着,听见这两句话推了两人一把,“我哪知道你们也在这里?被钟离嵩的人一路追杀到这里,我那点三脚猫工夫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说正事。”

“好。”萧弥点点头,随手折了一支草含进嘴里,在门框上随意地依靠而立。白无尤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前襟沾了些许灰尘,已经是脏了,索性席地而坐:“京城中究竟怎样了?”

“陛下密令,令我等坚守府中,护住百姓不受侵扰便可。”许朗说起来有些颓然,“次日我们上朝之时,钟离嵩已经入宫,我不愿为其效力,所以就……”

“陛下和皇后呢?”

“都不在宫中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是。只是……大皇子出逃路上出了些意外,现在应当是在钟离嵩手里。”

“啊?”萧弥吓得一下子站直了身体,“那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目前钟离嵩找不到玉玺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不敢对大皇子下手。况且,陛下和皇后还有后手,所以应当是无碍的。先不提这个——”许朗烦躁地抹了抹脸,“现在公主对外用的是什么名字?”

“萧锦嘉。我打算以后对外就说,她是我们萧家的女儿。”

“好,我知道了。”许朗点点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该怎么办?”

萧弥玩弄着手里面的草,摇摇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倒是白无尤的语气坚定,叫许朗有些意外。

“不论是不是,我已经决定收养他了。”他站起身,往里屋走去,声音越来越小,许朗没有听清。

“反正这辈子……我们也不可能……”

“……幸好你们没有给他药丸吃。是药三分毒,这孩子年纪小,药丸的药量对他来说着实是大了些。”

萧漫熟练地点起了药炉,减了不少药量来熬汤药。萧锦嘉拿着医书比对着药方,顺便拿了朱笔在空白处记上这药方的不同之处。

“师父,你好像……同我夫子认识?”萧锦嘉蹙眉咬着笔杆。方才在门口,那碎裂的茶盏也令她困惑不已。这件事情直接同师父求证就容易得多,哪怕师父不愿意讲太多,也是能知晓一二就好。这一次师父倒是出奇坦诚。

“我同你夫子是故交,差点也成了夫妻。”萧漫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都是陈年旧事了。”

“我想听嘛,师父。”萧锦嘉震惊不已,声音却软了下来。萧漫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大人的事情也都那么好奇作甚?”

“那师父是不讲喽?”

“讲——”萧漫盖上了药罐的盖子,“难得我们嘉儿有兴趣听听。前些日子除了你师叔同你讲话你才有些笑意,今日主动要来听,我可不得讲给你听啊。”

“那就快说嘛!”

“我同你夫子是在京畿那片地方认识的,那个时候,你夫子刚刚入仕,奉旨在那几座城中巡查。那时候田间有恶霸欺压农民,我正巧游历到那里,替那些百姓出了头,打伤了那恶霸。这事情原本也就能在当地解决,惩戒了田间恶霸了事;谁知道这个愣头青偏偏要都带回衙门去慢慢审查,还揪着我的事情一起查案,把我气了个半死。”

这确实也是夫子能做出来的事情。萧锦嘉掩嘴笑了笑,赶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啊,我们就到那公堂上对峙,这傻子也没揪着我不放,只是把那处田庄的事情查了个彻底。我看着他不是那徇私枉法的人,倒是也没什么了。结果你夫子啊,到最后跟我说,想同我认识认识。”萧漫的语气难掩嫌弃,“其实就是像孔雀开屏一般,想引起我的注意,告诉我他是个好官,不要对他有意见——不过,这次所谓的认识,是想请我替他姐姐治病。”

“哦?师父相信了?”

“信了。而且他的姐姐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所以他也不算骗我。”萧漫语气严肃了些许,“你应该没有见过你夫子的姐姐吧?她嫁去了北域,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和你师父那个驴脾气完全不一样。”

“夫子没说过,我也不知道。”萧锦嘉放下手中的纸笔,托腮看着萧漫,“后来呢后来呢,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了?”

“你怎么还知道‘谈婚论嫁’这四个字,人小鬼大。”萧漫啧啧称奇,“很久之后他跟我说,‘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这不是一个姑娘写给公子的情诗吗?夫子同你说这个?”萧锦嘉惊讶。

“是啊。”萧漫的脸红了红,但手中盛药汤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好了,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听了——”

“不要啊师父,你就讲讲呗——”

“要听什么,不如夫子跟你讲?”许朗推门而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是白无尤的,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紧凑。他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你师父一向记性不好,夫子我呢,恰好在这方面略有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