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风暴撕开翡翠骨舟的桅帆时,禹的瞳孔已分裂成三百六十五枚复眼。每枚眼瞳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末日:修真界的青铜巨鼎吞噬星辰,蒸汽朋克的铁舰熔化海洋,现世的天火将城池锻成鼎器丛林。青桐的石化身躯在船头崩解,碎屑落入黑潮,竟凝成指向归墟的星路。
“时辰到了。”
斗笠人的声音从风暴眼传来。他踏着青铜化的弱水虫群逼近,蒸汽时空的开山斧与修真界的青铜镜在左右手交替闪现。禹的右臂鼎纹突然暴凸,翡翠经络刺破皮肤,将整条手臂化作刻满治水令的青铜巨钳——那钳口咬着的,正是青桐用魂火淬炼的星髓长刀。
第一波冲击撕裂了骨舟甲板。斗笠人的斧镜交错,劈出时空乱流。禹在闪避间窥见骇人镜像:斧刃映出的自己彻底异化成鼎魔,镜面却照出布衣禹溺亡在汶水河底的尸骸。乱流扫过之处,骨舟龙骨浮现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正是当年治水民夫所刻的洪峰记录!
阿沅的盗时晷残片突然从怀中跃起。沙漏倒转的刹那,禹被拖入时间夹缝。这里悬浮着所有被九鼎吞噬的治水官魂魄,裴衍的残魂正用青铜化的手指刻写河图:“大人,鼎器的命门在……”
轰然炸响中,时间夹缝崩塌。禹跌回现实时,斗笠人的长戟已刺穿他的右肺。翡翠血液喷溅在星髓刀上,刀身突然浮现姜鸢恶骨的脸庞:“你赢不了,因为我们都是鼎料!”
骨舟彻底解体。禹坠向混沌海深处的青铜巨门,那门扉的锁链正拖拽着女娲补天石的残骸。三百治水官魂魄突然聚成光网,托着他冲向门缝。在穿越的瞬间,他看见门内真相——所谓归墟,竟是所有时空鼎器的熔炉,亿万青铜化的禹正在熔浆中哀嚎!
斗笠人的狂笑震碎护体金光。禹的复眼突然渗出金血,姜鸢善骨的记忆如利刃刺入神识:
少女姜鸢跪在补天石前,将自己的情丝织成封印;
白虎神君在冰窟剜心,将星髓注入青桐魂魄;
阿沅剜心铸器时,偷偷在齿轮刻下“愿禹安”……
“这就是你们的弱点!”禹的巨钳突然反向刺入自己胸膛。翡翠血液与青铜碎片井喷,在虚空凝成三百枚治水令。法令环绕成阵,将斗笠人困在时空奇点:“你们忘了——鼎器,本就是我治水的工具!”
混沌海突然静止。所有青铜化的禹停止哀嚎,他们额间虫卵同时绽放金光。禹的本体在光雨中消散,每一粒光尘都附着在治水令上。斗笠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掌控的鼎液正在逆流——那些液体渗入法令,重构成汶水河底的镇水兽群!
“不!!!”
共工核心从斗笠人体内剥离,黑雾凝成巨手抓向补天石残骸。千钧一发之际,青桐的星髓突然从海底升起,石化躯壳寸寸剥落,露出内里白虎神君灌注的归墟星图。星图裹住黑雾,将其压入禹消散前留下的最后枚治水令。
大寂静降临。
翡翠骨舟的残片重新聚合,载着昏迷的禹漂向混沌海尽头。船身每块木板都浮现治水官们的刻痕:裴衍的镇水钉、阿沅的齿轮纹、青桐的星路图……船头生出嫩绿的翡翠枝芽,卷着块补天石碎片,石上映出未来图景——
白发姜鸢立在无鼎世界中,脚下弱水虫退化成萤火虫,孩童们用青铜碎片玩着跳格子游戏。
当骨舟触碰到混沌海边界时,禹的右臂鼎纹突然离体,在空中拼成钥匙形状。虚空裂开缝隙,露出的星空——那里没有九鼎的阴影,只有流动的星河在青铜残骸间蜿蜒。
最后的月光凝成露珠,滴落在禹逐渐透明的躯体上。三百时空的治水令在他胸口拼成“人”字,随着骨舟一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新纪元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