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崛起并非靠血缘，而是靠实力。
年轻的卡拉多格凭借出色的战术嗅觉和对地形的极致掌控，在与帝国边军和外族掠袭者的多年冲突中屡建奇功。
他精通林地伏击与游击扰袭战术，擅长利用丘陵与森林做战场，令巴坦尼亚轻步兵如幽灵般出没，使强大的帝国军团屡屡铩羽而归。
前任至高王在帝国对巴坦尼亚的一次重大进攻中犹豫不决，导致部族重大损失。
卡拉多格在议会上怒斥其懦弱，并在发动政变。
他率领亲信突袭王营，当众刺杀了至高王及其卫士。
第二天，他站在血泊之中，举起王旗，对各部族说：“这不是背叛，这是救赎。”
虽然这种手段饱受争议，但也正是他果决而残酷的风格，为巴坦尼亚赢得了难得的近十年的安宁。
马鲁纳斯的宫殿建在城堡最高的平台上，由粗砌石墙与上覆木梁搭建而成。
大门两侧悬挂着兽骨与干燥的藤蔓编织物，那是某种旧誓的象征。
据说只有饮过誓酒的氏族领主才有权从林神那里取回鹿角、鹰羽和松脂结晶，悬于宫门之上，象征部族意志。
进门处是一条狭长的石廊，沿墙摆放着带有铁钉与熊皮覆盖的长凳。
火炬沿柱分布，跳动的光将墙上风蚀的壁画投下重影。
空气中混着炭火、兽油和苔藓的味道，让人一走进来便觉得这不是王宫，更像是某种山林祭司的洞窟。
议厅本身不大，呈半圆状，中央凹陷处设着长火盆，火舌翻涌，将周围映得暖黄而朦胧。
靠东墙的一侧，一张厚实原木制成的案几横陈而置，其上铺着不规则的皮纸地图与数根骨杖，卡拉多格就站在那张案几后方，正低头看着某段战线图。
他未着甲，只披着一件深绿底色、肩披鹰羽的披风，手中握着一根镶银木杖。
披风下的内衫是织有碎石纹的麻布，腰间束着不对称的双刀，未佩冠冕，脚踏兽皮靴。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微微侧身，未抬眼。
“你终于来了，莱亚。”
“有些事耽搁了。”
“不，你来得刚刚好。”卡拉多格抬起头，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我们和斯瓦吉亚人的战争，刚刚开始。”
卡拉多格打了一个手势，一旁角落的门帘掀起，两名名巴坦尼亚侍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提着三只厚重的帆布袋。
袋口用兽筋绑紧，每一步走动时，里面的金属与宝石轻轻碰撞，发出沉闷却诱人的响动。
那是第纳尔的声音，是山谷金矿的回响，是人类世界里最古老的语言。
他伸手，打开其中一袋，金属光芒在昏暗中跃动，一小块祖母绿从袋口滚落，正好停在火盆的映照边缘。
火光跳跃中，那绿色宛如湿林深处野兽的眼，冷而亮。
“这是报酬，比起给别的雇佣军的数量，要多出几倍。”他顿了顿，然后说道：
“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莱亚抬头看着卡拉多格：
“明白。”
火盆一阵爆响，木炭炸开几道火星，将两人的身影一并投在粗糙石墙上。
影子交错在一起，又随着火光摇晃，渐次模糊开来。
雪正轻轻落着，夜色如浓墨般在旷野间铺开。
大地被积雪覆盖，冰层之下，坚硬的泥土隐隐透着冻裂的纹路。
远处黑影在灰色的天际与地平线之间摇晃，逐渐清晰。
那是一列骑兵，十几个骑士排成凌乱的纵列，策马疾驰，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他们已奔逃了数个时辰，战马喷出的鼻息与冰冷的空气交织，凝成一团团细密的白雾。
风迎面割来，脸颊如刀刃划过般生疼，却没有一人开口抱怨。
每个人都默默忍受着冰冷与伤痛，将头埋在马鬃与厚重披风之间。
莱亚骑在队伍最前方，双眼紧盯着前方模糊的地平线。
他的脸庞被风雪与污血覆盖，坚毅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头盔边缘有一道明显的划痕，盔甲也在数处被劈开，露出下面沾满鲜血与泥水的棉甲。
他的左臂依然隐隐作痛，那是数个时辰前一柄战斧留下的痕迹。
身后的骑士们比他更狼狈。
原本整齐的军容早已消失，战甲破碎，盔面斜挂在胸前，许多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口，已经结成了冰渣与血痂混合的痕迹。
一些人不停地回头张望，眼神惊疑不定，仿佛担忧追兵随时会从黑暗中扑出。
莱亚没有回头。
他清楚地知道后方是什么：斯瓦吉亚的重骑兵、踏过尸体与碎盾的步兵，以及遍布火把与旗帜的庞大军团。
他甚至能再次听见那声隐隐的号角，仿佛从记忆里飘来，在耳边低低回荡。
他的视线扫过前方，远处隐约可见的一片树林，是他们能暂时藏身的地方。
他收紧缰绳，马匹鼻息粗重，开始慢慢减缓脚步。
莱亚扬起手臂，示意队伍停下。
马蹄逐渐缓慢，十几匹战马相继停下，气喘如牛，喷出一团团粗重的白气。
骑士们彼此对视，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出声。
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更让人不安。
莱亚环顾四周，树林边缘的雪层厚重，树干黑得像浸了墨水一样，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僵硬而诡异的沉静。
风声依旧，从枝桠间穿过，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翻身下马，战靴陷入雪中，发出沉闷的吱嘎声。
此刻，他的脑海再次浮现出几个时辰前军营中那顶大帐内的情景。
巴尔加德城外的一片临时营地，风雪不断地拍打着帐篷布，发出沉闷的“扑扑”声响。
帐篷中央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铺着泛黄的地图，几枚铁制的棋子散乱地立在地图上，代表着部队的位置。
莱亚站在帐篷的角落，盔甲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风从帐篷缝隙中吹进来，寒意钻进他的甲缝里。
他的视线平静而警觉，扫过地图上的棋子。
卡拉多格站在地图前，眼中带着少许疲惫，和周围的军官贵族们讨论战情。
“陛下！”
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携着雪花冲进来。
一名斥候踉跄地跪倒在地，满脸都是泥土与冰霜。
他的声音因为疲惫与恐惧而发颤：“斯瓦吉亚人的援军来了，他们从东西两侧同时包抄过来。“
“人数是我们的三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