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和医生更加确认,一路暗中尾随我们的,肯定是胡家派出来的人。
医生趴在我旁边,一动也不敢动,但满面愁容。当时跟胡家人照了面,我们俩的长相身材,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河滩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就按照这个到处寻找我们,可能以后麻烦还多的是。
“咱们先搜搜,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在我和医生紧张的注视之间,两个白纸人仿佛也商量好了,一阵夜风从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纸人借着风的力量,原地飘忽起来,慢慢地飘到了我和医生藏身的最上层棺材顶。
我们暂时不敢动,但是一抬眼,就看到两个纸人白惨惨的脸,忽忽悠悠地出现在眼前。已经逼到这份儿上,想忍耐也忍耐不住,我和医生匆忙对视了一眼,心有默契,举着一件外衣,兜头就把两个白纸人的脑袋裹进褂子里。
纸人的确是麦秸和白纸扎出来的,手上稍一用力,就把它们的脑袋捏碎了。
“啊!”被裹进外衣里的纸人还在失声叫嚷:“俩人是躲在这儿的!翻了天了,还敢跟我动手!”
纸人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就隔着外衣把两个纸人拖上来,一顿猛捶。纸人不经力,三两下就散架了,面前只剩下一堆杂乱的麦秸和零碎的纸片。
两个白纸人被捏的粉碎,总算消停下来,但胸口里这股气还没吐出来,义庄的外面,传来一阵车轮飞速转动的声音,紧跟着,一辆只有四尺来长的小木车,呼啦啦地从大门冲了进来。
我的眼睛直了,因为我看见拉着这两辆小木车的,是两个木头做出来的木人,木人两条短腿跑得飞快,拖着身后的木头车,一溜烟地钻到义庄中。
小木车上,好像装着一口只有三尺来长的小棺材。义庄里都是棺材,但这口只有三尺长的棺材,却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普通的棺材即便再阴森,最起码知道里面是已经死去的人,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可是眼前的小棺材,却说不清楚,里头到底是什么。
小棺材发出了一声轻响,棺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的棺材盖子微微开合。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棺材盖子在不停地抖动,义庄的门外涌进来一团风,被我们捏碎的两个白纸人已经没有形体了,杂乱的麦秸连同白纸碎片在风里起伏搅动,隐隐之间,纸人的声音好像又从风里传了出来。
“你们两个就等死吧……等死……”
纸人的声音裹在风里,仿佛散不掉的阴魂,可是现在已经无暇理会这些,我看得出来,那两口小棺材里的东西,快要出来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一直在上下起伏的棺材盖子,仿佛被一股大力顶飞了,棺材盖子脱落,棺材里的东西,顿时映入眼帘。
小棺材里,是一只瘸了一条腿的狗,这条狗看着好像活了很多年,蔫不出溜的没有一点精神,从棺材里微微的探出头,朝着我和医生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又是啥东西?是一条狗?”
“是狗。”医生常年在外东奔西走,经验肯定比我丰富得多,他小声说道:“这肯定都是三十六旁门的人。”
大河滩那些旁门左道,不知道有多少家,因为很多,所以就笼统地被称为三十六旁门。
三十六旁门里做什么的都有,今天在义庄这里看见的就是其中的代表,扎纸人的,做木匠的,养狗的……我以前没见识过这些,现在就觉得心慌,不知该怎么对付他们。
小棺材里那条瘸腿的狗慢慢站起身,仰着脑袋叫了一声。
这条狗的声音很奇怪,狗叫声一传到耳朵里,我的脑袋好像就一圈一圈地打晃,感觉晕得厉害。
我晃了晃脑袋,心里却很清醒,要是一直这样躲着,对方根本就不露面,只靠这些杂七杂八的鬼把戏,就能把我和医生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咬了咬牙,如果被逼到了绝境里,那就只能拼一拼。
我没有什么功夫,又不想坐着等死,那条老的毛都不剩几根的瘸腿狗又伸着脖子叫了一声。狗叫声能影响人的神智,我不想再耽搁了,优柔寡断的话,等会儿说不定连拼一拼的余力也没有。
我一挺身,从上面纵身跳了下来,借着前冲的惯力,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那条瘸腿狗跟前。
这条瘸腿狗的叫声诡异,但行动不便,我用尽全力,一脚踢了过去。
就从我喝了八仙血以后,虽然身躯有时候还会感觉燥热,但浑身上下的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面临生死关头,我不可能手软。
这一脚踢过去,正踢在狗头上,瘸腿狗一声哀嚎,直接被踢飞了出去。瘸腿狗摔落在地上,夹着尾巴就逃出了义庄的大门。
大门外,依然是一片夜色,瘸腿狗被踢走,依然不见有人进来。旁门左道大部分都是这样,能靠那些歪门邪道取胜的,自己就会躲在后面。
这时候,医生也从上面跳了下来,这家伙很瘦,没什么功夫,也没有力气,给我帮不上忙。
实话实说,被胡家人盯上,其实大部分都是我的原因,医生只是跟着吃了挂落,我不想拖累他。
趁着大门外面还没人闯进来,我回头对医生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从上面的气窗爬出去,看看能不能逃掉。”
“我一个人逃走?那太不仗义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都这时候了,你还啰嗦什么!”
“我觉得,他们一时半会还是不敢露面。”医生小声说道:“他们到现在还是在试探,想看看……想看看大头佛是不是真在附近。”
“那个大头佛,难道就这么厉害?”
“大头佛是三十六旁门的克星,大家都怕他,他要是真露面,这帮人就不好下手了,所以他们得完全试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