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磕碜大叔跟我讲旁门和七门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也只是听听而已,但这一次能让吕如仙失手,完全就是刚才那阵钟声引来的浮尸,我就不得不用心听一听了。
医生说,七门一共就那么点人,跟旁门争斗了很多年,人手不够用。所以,七门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会用祖传的一口大钟来招阴兵。
招阴兵在河滩老百姓的方言里,叫做填河,意思就是钟声所过之处,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会身不由己地跟着钟声一起跳到河里,变成浮尸。
这些浮尸,也就是所谓的镇河阴兵。七门操控镇河阴兵,能跟旁门斗个旗鼓相当。
“我小时候,就听过一次王钟的声音,所幸啊,当时距离远,没把我给招进去。”
“你说的这些话,靠谱吗?”
“咱俩谁跟谁,我还能骗你?”医生一本正经地说道:“听人家说,这些年里,七门的王钟,是在七门姓陈的手里保管的,如果王钟真的响了,那就是陈家的人在附近。”
“七门陈家?”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七门里还有跟我同姓的人。
天底下姓陈的人多了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医生的话,我总是觉得有点忐忑。
“七门那个姓陈的,叫什么名字?”
“姓陈的家里,又不是一个人,我哪里能把他们的名字都给记下来。前几十年,陈家当家做主的,叫做陈师从,那可是河滩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陈师从死了以后,家主就是陈一魁了,算算年纪,陈一魁跟我岁数也差不了多少……”
“陈一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到陈一魁这个名字,我的五脏六腑似乎全都拧成了一团。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爹的名字,也叫陈一魁。
此时此刻,我心里陡然萌生出一丝很异样的感觉,有些旁枝末节,以前没有留意,现在回想一下,越来越觉得不对。
破败图是七门的东西,鬼使神差一般的落在了我手里,七门陈家的家主,又跟我爹同名同姓,这一切,难道真的就是巧合?
“兄弟,先别想了,好歹是熬过了这一关,另外,这几天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身体……身体还好……”我愣愣的出神,医生又问了一遍,我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旁敲侧击的,还是想从我身上弄点血。
这是当初答应过他的事情,我也不会食言,我们俩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躲到河滩附近一片荒地里头,我割破手指,在医生那只葫芦里滴了些血。医生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把葫芦收好。
医生的目的达到了,我也不想让他跟我一直结伴同行,我得罪了方城县的张家,外带黄沙场的胡家,以后的麻烦肯定还有很多,医生跟着我,只能吃瓜落。
我和医生在这里告别,等他走了以后,我看着周围茫茫的一片荒野和远处的大河,心里就觉得很没底。
如今的我,如同漂泊的浮萍,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我现在能隐隐猜测出来,大头佛和茶花都不知道破败图所隐藏的真正秘密。再去寻找他们,意义就不大了。
破败图的消息,很可能已经流传了出去,消息传得广,知道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地寻访。
我风餐露宿,一直都在河滩附近游荡,我跟胡家派来的那些旁门左道照过面,吕家也知道破败图在我身上,所以,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昼伏夜出,都是趁着夜晚无人的时候,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过了几天,我路过一个小镇子,逗留了一下,不过也没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镇子里人多眼杂,我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到了半下午就匆匆离去。
距离这个镇子大概四五十里的地方,有个落马渡口,那是个比较大的渡口,平时往来的船只很多,经商的,行船的,都会在渡口这边落脚休息一下,鱼龙混杂。
人多了,消息自然也就多一些,我现在没有固定的目标,就尽量地多去打听些最新的消息。
趁着夜色浓重,我就绕着一条小路,连夜启程,天亮时到达落马渡口。
七叔给的药已经服用完了,我觉得体内的八仙血已经完全化为己用,连着赶路也不会觉得太累。我的脚步很快,到了半夜时分,就途径了一片坟地。
这种坟地,原本就是村子里自用的公坟,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块。不过这个地方地势有点低,之前的村子估计是迁徙走了,只留下这么一片荒芜的坟地,许久都没有人打理。
说不清楚是不是巧合,我从坟地这里经过的时候,陡然间就刮起了风。风呜呜地吹过,让人有点心神不宁。
我又一次加快了脚步,顶着风朝前走,走到一半儿,呜呜的风声里,好像突然就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
“等等……等等……”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心里一惊,急忙就顺声望去。我察觉到,这声音是从右手边的坟地里传出来的。
“先别走……有事和你说……”
在我停下脚步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我听得更清楚了,声音是从一座光秃秃的坟头后面传出的。
河滩这里流传着太多太多关于野坟地闹鬼的事情,我以前在村子里听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些闹鬼的故事难辨真假,但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仍然会让人感觉心慌。
我眯着眼睛朝那边望过去,骤然间,坟头的后面,猛地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死死地扒着地面,紧跟着,一颗脑袋也跟着露出了头。
这颗脑袋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脑袋贴着地面,在双手的帮助下,不断的从后面朝前爬。
一时间,我就很迟疑,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死人,却又在深更半夜从坟地里爬出来,我有些慌乱,忍不住就退后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