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尸崖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阴森诡异的地方,但大头佛百无禁忌,看着他的举动,明显是想到晾尸崖去。
“咱们要去晾尸崖?”
“对,到晾尸崖去看看。”
“去晾尸崖干什么?那边除了悬挂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老子闲得慌,去看看死人,不行么?少说废话,走。”
大头佛不由分说,推着我就走。
大头佛盯着我,从岸边慢慢爬上了晾尸崖。晾尸崖一般只在背河的一面,有一条陡峭的小路可以通往崖顶。
我一直不知道大头佛安的什么心,越爬越慢,大头佛在后面催促道:“快一点,别耽误了正事。”
“能有啥正事?这不就是一座晾尸崖?”我心里琢磨着,大头佛到晾尸崖来,是想找一具尸体?
两个人爬到崖顶,居高临下一望,这座晾尸崖比较高,而且山崖微微倾斜,临河的一面朝河面那边探了出去,依稀能看到两三具尸体,正挂在山崖下方,随着河风轻轻晃动。
“就是这里了。”大头佛看到河面上三三两两络绎不绝的小船,阴森森的冲我一笑:“这个地方最合适。”
“最合适什么?”
我一句话刚刚说完,大头佛突然抬手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动作特别快,我虽然有提放,可总是比不上他,胳膊一被抓住,大头佛轻轻一绕,把我的手臂绕到背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捆细细的绳子,直接将我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我的双臂顿时不能动弹了,大头佛给我上的是五花大绑,完全没有自己挣脱的可能。
“你这小子,先前把老子给骗了,这一次,还以为老子傻?”大头佛伸手在我身上搜了一阵子,除了随身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贴身存放的破败图,也被他搜了出来。
我心里叫苦不迭,大头佛当时在黄沙场见到了茶花,一见到茶花,我身上有破败图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江湖传言,破败图是七门的东西,而且好几十年以来,一直都在陈家人手里保管,如果见到破败图,就意味着是陈家人抛头露面的。
“这张图在你身上,你是陈一魁的儿子?”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因为我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完全确定,他们说的七门陈一魁,究竟是不是我父亲。
“七门的人,不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吗?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敢认了?”
“你先放了我,有话好好说。”
“先放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大头佛把我丢在地上,又从随身的包袱里取了一大块白布。蘸着鲜红的朱砂,在白布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陈字。
这个陈字写完,大头佛摸了摸脑袋,又写了一个死字。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在白布上面显得非常刺眼。
大头佛提着我,在崖顶朝外探了探头,并不是每一座临河的山崖都能当做晾尸崖的,得有一条能在山崖正面上下通行的通道,否则尸体没法挂到临河的崖面上去。
大头佛力气大,胆子也很大,一只手提着我,一只手扒紧崖边凸起的石头,慢慢朝下爬了有两丈高,然后选了个地方,缓缓地把我给放了下去。
“你先收手!”我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放到山崖下,心顿时就慌了。身上的绳子如果一断,我被绑的结结实实,落到河里,只有一条死路。
大头佛不理我,把我放下去三丈,然后将绳子另一端固定在了崖壁凸起的石头上。我整个人立刻悬空了,河风一吹,我就不由自主地顺着风左右摇晃。
我身上裹着那么大一块白布,上面血淋淋的三个大字,从下方河面经过的小船,估摸着都能看到。这些小船的船家走南闯北,在这儿看到我,肯定会把消息传出去。
“陈一魁号称是七门里的高手,这些年却一直当缩头乌龟,老子要找他,却死活找不到。这段日子,听说陈一魁不老实了,操纵着七门那口破船,到处游荡,老子把他的亲儿子吊在这儿,看他还当不当缩头乌龟!”
我放开嗓子大声喊叫,但大头佛转身爬上崖顶,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一定会找地方隐藏起来,以备伏击。我喊了好一会儿,最后自己闭上了嘴巴。
我的心里很乱,想不出任何自救的办法。大头佛把什么都给算到了,专门找了这个地方。说实话,我有点怕,我还年轻,并不想死。
就这样在晾尸崖上被吊着,从正午一直到日落,来往的小船至少有二三十条。我已经死心了,因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境遇中逃出去。我的胳膊腿都开始发麻,难受得要死。
大头佛真和消失了一样,始终没有露面,我也不知道他躲藏到了什么地方。
日落之后,夕阳剩下最后一缕余辉,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小船销声匿迹了,那些渔民船家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却不会拼命,都不肯在夜晚下河行船。空荡荡的河面,水波滚滚,我闭上眼睛,也不可能睡得着,只能硬着头皮熬下去。
夜渐渐深了,这个月份,河面上的河风几乎整夜不停。我困顿不堪,耳边始终都是呼呼的风声,搅扰的我心烦意乱。
“你出来!”我真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又抬起头大声地叫喊起来。可这一次和上次一样,无论我怎么喊,大头佛都没有露面。
到了半夜,我的脑袋愈发的昏沉,身子也软塌塌的,感觉完全麻了,没有一点力气。这时候,河风小了许多,我突然嗅到了一股很奇怪的臭味。
晾尸崖的气味不好闻,这我知道,不管有没有挂着尸体,都会飘散一股尸臭的气息。可此时此刻,这股从风中飘来的气味,有点像是尸臭,可又不太像,我本就脑袋昏沉,等鼻子闻到这股气味的时候,忍不住就想吐。
气味越来越浓,我低头看了看,脚下大概两三丈的地方,挂着两具不知何时被送到这儿的尸首,烂的只剩下头发和衣服。
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那股气味也跟着飘来飘去。我的肚子里一阵翻腾,嗓子眼不住的发痒,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月光洒落下来,我又一次低下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下面那具挂了不知多久的尸体,猛地动了动。我看得很清楚,那具尸体绝不是被风给吹动的。
如此一来,我就有点心慌,我并不畏惧尸体,可此时此刻,全身上下都被捆绑着,不管出了什么情况,连一点应对的机会也没有。
下面那具尸体来回动了几下,那种感觉非常怪异,就好像尸体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颤动。我以前帮人在晾尸崖上下背尸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心里一惊,想要喊大头佛,可又知道大头佛不回应,喊了也是白喊。
看了一会儿,脚下那具悬挂着的尸体,好像又不动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尸体虽然不动,可我心里却一直不踏实。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间看见,下方紧贴着石壁的地方,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慢慢地朝上爬。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具悬挂的尸体上,根本没有注意石壁,等现在看到,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已经爬到了离这里两丈远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