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什么是鬼船？”
“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也学人家出来闯荡江湖？”大头佛的眼神，朝后面两条还没造好的小船瞥了瞥：“你瞧见那两条船了么？你真以为那是他们造的小渔船？”
那两条刚造好的船，看着就是寻常的小渔船，但大头佛说，这种船的船底是空的，和墙壁的夹层一样，在造船时，钉进去一个活人。人死在里头，怨气重得很，据说这样的小船下水之后，哪怕水里有鬼，也只能看到怨气，而看不见小船。
这样的船就是鬼船，专门用来在河道里做一些神神鬼鬼的勾当，反正非常邪门。
“你别蒙我，你说的这些，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蒙你有什么好处？”大头佛侧脸斜斜地看着那几个人，对方已经把马车上的粮食和菜搬到了小屋里，正凑在一起，低低地说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头佛的话对我产生了些影响，我总觉得，那几个人小声说话时，不停地朝我们这边瞥来。
“等会就该朝咱们下手了。”大头佛说道：“你没瞧见？他们造船的木料还没用完，现在是缺两个朝船里填的人。”
大头佛的话刚刚说完，那几个人竟然真的朝这边走来。赶车的车夫走在最前头，他仍然是那副和气的表情，笑着问我们：“二位，吃饱了么？要是没吃饱，锅里还有。”
“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那就上路？”
车夫说话时，那个五大三粗的黑子想从大头佛背后勒住他的脖子，车夫身边的两个人也朝我扑过来。
黑子力大如牛，不过，他的本事在大头佛面前根本不够看。大头佛搭住黑子的一条胳膊，身子一扭，咔吧一声，黑子的胳膊立刻被拗断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与此同时，我为了自保，也起身反击，攥紧拳头，冲着左边那人砸过去。我的功夫不到家，但力气绝对够用，这一拳头就把左边那人砸退出去。
我和大头佛出手迎敌，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车夫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噔噔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咬着牙说道：“没想到，二位还是练家子。”
大头佛不搭理对方，已经龙腾虎跃一般，直接跳过面前的桌子，打了过去。
没人会是大头佛的对手，就那么转眼的功夫，大头佛已经将六七个人全都打倒在地。他出手特别重，也特别狠，宛若一尊杀神，真要有人侥幸未死，大头佛补上一拳，对方就一命呜呼。
很快，庄子里的人都被大头佛给灭杀，就剩下车夫一个人，也只剩下了半口气。
“打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算你们瞎了眼。”大头佛揪住车夫的衣领，重重朝旁边一甩，喝道：“这几年，很少见鬼船了，你们如今又造了鬼船，是想做什么？”
“这是……这是受人所托……造的船……”
“受谁所托？告诉你，老子只想听实话。”
“是……是曹家的人定的鬼船，一共定了十条，已经造好了三条，给他们送去了……”
车夫说的曹家，在河滩江湖上俗称“水鬼曹”，这个家族的人天赋异禀，人人都水性出众，据说，曹家的人在水下憋很长时间，一炷香都不出来换气。
曹家是三十六旁门里历史最悠久的几家之一，因为他们水性特别好，所以，旁门里要是有一些在河道上的事，多半都是曹家去执行的。
“曹家的人定的船？别骗老子，曹家人水性那么好，要鬼船来做什么？”
“听说……听说是要用鬼船……去……去找七门的那条无人空船……”
一听到七门这个字眼，我的心就被揪紧了。
七门的人行踪不定，很难寻找他们。唯一能查找的线索，就是那条船头挂着大钟的空船。
空船是用来招人填河的，时常会在河道出没。江湖传言，这条船没有人驾驭，而且仿佛拥有一种非常奇特的灵性，知道躲避别的船只。如果有人想要在河道跟随空船，空船就立刻能察觉到。
只有鬼船，才能够无声无息地靠近七门那条空船。
毫无疑问，曹家的人跑到这里定了足足十条鬼船，就是用来寻找那条无人空船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可以去曹家问问……”
“老子哪有闲工夫去问这些，你就剩下半口气了，也怪难受的，老子做做好事，提前送你归西。”
大头佛不由分说，一拳落在车夫的胸口，车夫本来就命悬一线，这一拳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车夫的话，我总是觉得有些揪心。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家就是河滩上很普通的一户人家，我爹平常行船走水，养家糊口，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清苦。
可随着我知道的线索逐渐增多，我一直都在怀疑我爹的身份。
我很想弄清楚，我爹究竟是不是他们传言中的七门陈一魁。
“小子，收拾一下，走。”
我正在沉思，大头佛又拍了我一下，这家伙手太重，拍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的心事，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应了一声。
大头佛把车夫的那辆马车给弄了出来，等我坐上之后，驾车离开了此地。
马车走上了左边的小路，大头佛也没什么驾驭马车的技巧，就是不停地用鞭子抽马。马匹被抽疼了，跑得很快。
大头佛赶着马车，走了整整一夜，天色刚刚亮的时候，马儿实在累得不能动弹，大头佛朝东边的河滩望了一眼，说道：“到地方了。”
这段河道，已经远离了我之前下河行船的范围，我对这儿不熟。不过，天色快要亮了，放眼望去，能看出这段河道比较宽阔，一般宽阔的河道，水流会变缓，岸边的小渔船会选这种河岸下水。
临河的地方，有一个很高且陡峭的山崖。虽然没有来过这儿，但我知道，这样临河的山崖，就是大河滩久负盛名的晾尸崖。
从河道里捞出来的无主尸体，会挂到晾尸崖上，等着家属来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