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穷寇

龙王，永恒不朽的存在，加上龙的感情逻辑并不似人类，他们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细腻与深刻的爱恨情仇，对他们来说，只要活着，便总有希望。

但与人类时常产生的超越血缘关系的情愫不同，或许他们只剩下了亲情，因此，龙王的穷途末路也只有一种：至亲被杀，不再想要生存下去的时候。

“恺撒，你应该知道，你不是第一批主动请缨的人了。”

“但您还没发布任务不是吗？”

办公室内，恺撒和昂热校长一齐喝着红茶，讨论着针对青铜与火之王的后续处理。

“诺顿点名道姓要求路明非去找他，那只能让他去，这就是龙的思维，没有什么纠缠的爱恨情仇，只有刀刀见血，不死不休，你要习惯，你们所有人都要。”

之前楚子航也来申请过任务，针对龙王的任务，校董会与已经进入执行部的专员反而举棋不定，基本由昂热校长本人进行定夺。

“您就不打算相信路明非一次吗？迄今为止他给我们带来的意外会少吗？不同于言灵的力量，单人击杀龙类的战绩，甚至几乎一己之力击杀康斯坦丁。”

“恺撒，你今年几岁？”

“...二十一岁。”

“你还能清楚记得你五岁时最喜欢什么吗？”

恺撒沉默了，且不说他从小在加图索家经历的都是什么破事，就算他能够经历寻常孩子有不同兴趣爱好的人生，他的记忆也不会那么清楚。

当日，路明非在听完昂热所说的，将龙王逼到退无可退，不愿再活的地步，彻底将其击杀时，他一反常态，一言不发沉默着冲出了校长办公室。

他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是个极具道德与爱心的好孩子。

但越是残酷的战争，好人越是活不长，或许有人会戏称其为倒霉，但这些往往都是性格使然，他们注定做不到和如今的昂热一样，抛去一切，执着复仇。

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他的朋友依旧活在那具躯体里，但以昂热的角度来说，用区区数年的人类记忆，来对抗龙类上千年的沉重过往，太不现实。

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都不能清晰记得自己人生最初四分之一，何况是几年对上龙王的千年岁月，青铜的厚重下，人类记忆催生，名为友谊的树苗脆弱不堪。

“但不管怎么样，让他亲手杀死自己朋友这件事，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你们应该习惯。”

“...失礼了。”

恺撒放下茶杯，向校长简单行礼致意后，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看着恺撒的背影走下楼梯，昂热轻轻摇了摇头，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叠白纸，纸张上的画面栩栩如生，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坐在窗台上，上面有绿色的藤蔓垂下，他们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有些奇怪的是，那处高塔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该有的建筑，高个男孩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衣摆摇曳，矮个的穿着一身拘谨的夜礼服。

“很久不见...”校长轻声说着，将白纸点燃丢入壁炉中，静静的看着纸张燃烧。

剧本有时候就像棋盘一样，你可以依照规则下棋取胜，你也可以选择拿起棋盘直接砸死对方。

无非，用言灵和剧本，能更加优雅体面，运起磁场力量一拳打死敌人，更加强劲震撼，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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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城。

诺顿，或者说老唐已经在此枯坐了许久。

他最强大，最忠心的侍卫死了，死于追杀盗取他弟弟骨殖瓶的人类，死于他的挚友。

如今，他的弟弟也要死了，龙王的生命力确实强大，但受伤到这种地步，即便同时拥有炼金术与磁场力量，老唐也什么都做不到。

青铜小屋依旧安静，就像是无数年前他们在这里居住时一样。

当时，他们还有着无限的时间，即便龙的时代已经过去，即便他们是被时间长河遗弃的生命。

仅存的龙侍在青铜城外静候，这是主人和少主最后的时刻，他不能打扰。

“哥哥...”

“我在，康斯坦丁...”

“现在...时候到了吗？周围好黑，我已经看不到哥哥在哪了...”

“我就在你身边，永远都会在...”

诺顿的选择是吞噬世界的话，如今的老唐又会如何选择？

他该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过渡阶段而已，但短短几年间，那个人就让他有了灵魂，有了特殊而强大的力量。

或许他只会带着弟弟一起作为人类活下去，不是搞什么化名和角色扮演，而是真正去试着拥有属于人类的灵魂。

不去过什么龙该有的生活，不去管什么弃族的使命，不去搅所谓新时代的“神权”，不去掂那不知所谓的“权”与“力”。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他能抱着自己的弟弟，告诉他“这是路明非，我的好兄弟，这么算的话，他也算是你哥哥”。

不需要进行血与火的厮杀，或者就在屏幕上，通过一场场快乐的游戏，赢的人要请输的人喝可乐，这样就已经足够，一两瓶可乐他还是请得起的。

也许弟弟不会和自己一样吓坏小动物，他会有自己的动物朋友。

路明非也不是什么屠龙者，只是凭借父母关系就读了一所贵族学校，因为厌烦寄养家庭，假期会来他家里暂住，一起带着小家伙去逛动物园，水族馆，坐上灰狗公交，在公路旁边吃热狗，或者去其他地方也行。

没有仇恨，没有死亡，像个人一样过完短暂而充实的一生，那该多好？那便多好了？

但一切已经没有选择，他是龙王诺顿，是屠龙者的天然敌人，他的弟弟被人类用贤者之石重创，这份仇恨决不遗忘。

而他的好兄弟会允许这一切发生吗？不会，就算路明非没有突然变得心怀天下，他也是个好人，他的良知绝不允许他无条件纵容自己的复仇。

“明非，原谅我吧，这条更简单的路，就让我来吧...”

是了，死亡，这很简单，当生命彻底流逝后，或许存在死后的世界，或许得到的只是一片虚无，但终归不用继续孤独行走。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能感觉到这种力量会延续你的生命和青春，只是这盘漫长的游戏，容兄弟我失陪了...”

“哥哥...”

“弟弟，最后一段路了，虽然没有战旗可竖，也不能吞噬世界，但我们一起走完，好吗？”

“嗯...只要是哥哥想要的，怎么样都可以...”

“好...”

火焰逐渐包围了两人，电磁效应也伴随着温度提高一并触发，在龙侍不知是庆贺还是悲哀的龙吟中，诺顿与康斯坦丁渐渐融为一体。